自從舒窈將那個心形玻璃瓶掛在肩上,帶著小章魚上了一天班之後,接下來他們組跟進調查這個案子的幾天裡,小章魚天天都要跟著她出門,甚至住在那個瓶子裡——
就等著她早上上班前,順手把這個瓶子帶上。
不過。
舒窈發現這隻章魚越來越不愛動了,有時能在裡麵閉著眼睛待半天,要不是她偶爾拿起瓶子叫它一聲,它會動動耳朵,舒窈都要以為它死了。
而且它吃東西也越來越不積極,完全沒有最初的好胃口,最近舒窈訂了讓人送到家裡、填滿那些水缸的海洋生物,甚至都已經在家裡活過了三天。
“你到底怎麼啦?”
這天。
舒窈回到家,將小瓶子解下,食指輕輕叩了叩透明的玻璃壁,輕聲詢問道。
餓。
好餓好餓好餓……
胃囊空空蕩蕩,吃再多這些難吃食物也難以提供生長心臟所需要的小章魚,比起消滅這些弱小的、對自己毫無威脅的家夥所攝取的能量,離開具有舒窈氣息、從這個瓶子裡挪動過去時消耗的能量甚至更多。
它連這種完美偽裝都快要維持不住了。
可是這種微小的體型,也不足以支撐它離開這個巢穴,出去尋找合乎自己心意,足夠讓它積攢能量從重傷狀態裡恢複的獵物。
它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困局。
隻能將所有的能量用於保持這種偽裝,儘量減少自己活動需要的消耗,好像這樣就能延緩死神到來的腳步。
……
沒得到它的回應,舒窈有些慌了。
發現小章魚沒有再從瓶子裡出來,她甚至還主動從瓶子的圓形缺口裡放了一枚打開的貝類進去,柔軟的食物碰到了小章魚的觸足,它也隻是微微動了動,沒有更多的進食打算。
舒窈決定明天就帶著它,回到特殊部門的辦公處,讓常駐的本地專家看看是怎麼回事。
但次日一早。
撈起那個瓶子仔細觀察的時候,她發現了更多的不妙。
一、二、二……七。
她連續數了二遍,都隻能數出七條觸足。
還有一條呢?
舒窈甚至還往擺放著其他生物的大水缸裡望了眼,試圖找出有沒有半夜偷偷從水缸裡溜出來欺負自己寵物的家夥。
然而一時也看不出端倪。
於是隻能急匆匆抱著這個玻璃瓶衝進了常駐專家的辦公室,因為她臉色過於難看,專家乍看還以為是海裡的怪物全麵入.侵陸地的戰爭打響了,跟著也騰然站了起來——
“我現在是需要往哪裡轉移?”
並沒有任何特殊能力、隻是對這些生物的異變方向能夠提供理論研究支撐的專家相當有自知之明地問。
然後他就在舒窈略微疑惑的眼神裡,看見她從兜裡掏出了個玻璃瓶,裡麵還團著一隻……章魚?
“您好,張主任,可不可
以麻煩您幫我看看它的情況?”她麵色仍是冷的,隻有仔細看才能發現那雙淺色眼睛的瞳孔在顫抖。
張主任:“……你就是來問這個的?”
舒窈點點頭,舉起瓶子放得更近,“它、它昨晚還是正常的,今天起來就少了一條觸足。”
張主任重新坐了回去,總算將注意力放到她的這隻章魚上。
看了幾秒,“是冬眠嗎?”
“唔?”
舒窈疑惑地看了眼外麵的大太陽,甚至還拿出手機看了眼現在南城的實時溫度,二十五攝氏度。
……冬眠?
張主任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鏡,“從溫度的角度來說確實奇怪,因為這種生物,我是指比較普通的章魚,通常是在海底一千米以下的區域,因為冬天海水溫度過低,會被迫進入冬眠狀態——同時因為能量不足,找不到獵物,所以會開始自噬,甚至吃光自己的所有腕足。”
他一眼就看出舒窈的這隻章魚是生存在海底四五千米左右的小飛象章魚,也不知道怎麼能在陸地上的水壓和空氣裡生活的,所以也沒辦法對這種疑似異變的品種下定論。
隻能給相關建議讓她參考。
舒窈想到昨晚自己給章魚塞的那個打開的貝殼,它也沒吃。
“哦,說明那個貝殼還不如它啃自己的腕足更能提供能量。”張主任再度給出解釋。
於是。
來時緊張兮兮的舒窈,離開這間辦公室的時候,表情隻剩下恍惚。
-
她坐到了自己的那張辦公桌上。
還把裝著小章魚的瓶子認認真真地擺在麵前,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它,“你到底想吃什麼呢?”
正當時。
花魚風風火火地從外麵進來,神色有些齜牙咧嘴:“組長組長,我們等會兒L中午要不去吃食堂吧,聽說最近多了道‘魚頭豬血煲’的黑暗料理,很適合我今天補補。”
舒窈懶懶地掀了下眼皮。
見到他按在手肘內側的棉簽。
作為寄生種,他的血液與舒窈這種有特殊能力的人類,同樣需要被監.測記錄,舒窈的醫療檢查甚至比他更頻繁,每次都要被抽十幾管血。
他說著話,先注意到被舒窈擺在桌上的小章魚,立即閉上嘴後退兩大步,驚恐地睜大了眼睛,用手開始跟舒窈瘋狂比劃:
【組長你彆突然把它擺出來啊,很嚇人的!】
舒窈單手托腮,沒再看他,【放心,它現在應該沒力氣追著你啃。】
真的假的?
花魚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