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人群裡的【寄生種】忽然改變了行為,接收到了新的指令,朝著她所在的地方聚攏而去。
這異於尋常的行動狀態很快引起她同事的注意,特殊時刻執行特殊命令,一顆又一顆炸開的腦袋引得周圍還沒走遠的人群發出尖叫。
但仍舊有前赴後繼的【寄生種】朝她而來。
衣服下的瓶子開始不安地動了動,卻被她給不容置疑地按住。
舒窈很淡然地迎上他們的眼神,感覺到那無數道凝聚在一起的、混沌的囈語通過特殊的頻道傳入自己腦海:
【找到你了。】
【我的祭品。】
【看到看到看到看到……我看到你了——】
隨之一同而來的,還有那股極具穿透力的凝視,一時間還能將舒窈拉回海島墜沉、與天空中那輪過於耀眼的月亮對視的夜。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被這樣包圍。
甚至短短幾天裡,特殊部門裡都有了將她當誘.餌放到街上,然後在確保她安全的前提下,將吸引過來的【寄生種】大麵積全滅的戰術。
舒窈習以為常,等待這短暫的失神狀態恢複,就想用武器將敵人消滅。
然而她今天的受影響狀態卻更深。
直到那【寄生種】朝她衝來,張開嘴,露出裡麵錯亂細長的帶毒獠牙,她都沒有恢複意識。
敵人無限接近,幾乎要與她貼著臉的下一秒。
一根透明的觸足從她衣衫下出現,纏上她的手腕,帶著她瞄準、近距離將這隻怪物擊斃。
“怦!”
……
【杳杳。】
是夜,因為狀態不佳、被強製休假的女人坐在自家客廳裡,回過神來的時候,看見小章魚站在沙發扶手上,氣鼓鼓地看著自己。
她回過神來,卻拿起遙控器,將客廳與陽台之間的窗簾拉上。
最近她的表現讓高層明了她的立場,之前被派到她家附近那些窺探的目光早都被撤離,其實她可以不用這樣做。
但舒窈還是將窗簾都拉上了,然後才看向因為自己跑外勤太多太疲憊、導致白天聽見【燈塔】囈語完全沒有抵抗力,正在跟自己生氣的小章魚。
她應了聲:“嗯?”
藺然抬起一根觸足,指了指臥室的方向,語氣難得帶了幾分嚴肅:【去休息,不許熬夜。】
“等會兒,”舒窈順手捏住了那根纖細的觸足,“我在想事情。”
很久沒
有被她主動觸碰的藺然怔了怔。
觸足卻比主人更誠實,雖然不懂為什麼最近主人都不讓它們跟女朋友貼貼,但是它們早就無比想念跟舒窈溫暖的、細膩的肌膚。
這會兒甚至還非常諂媚地對著她的指尖又是纏著撒嬌,又是用吸盤磨過她細膩敏感的地方,黏糊糊地留下一串心形痕跡。
【親親,杳杳親親。】
【喜、喜歡!】
舒窈張開五指,看著這條觸足像爬藤,纏著自己指縫不肯下去,眉目裡流露出幾分笑意。
與此同時。
殘留在她腦海裡的,被【燈塔】通過【寄生種】影響的那些嗡鳴和聽不清的細碎聲音,也變得安靜了很多。
疲倦的神色似乎因此稍稍恢複。
舒窈盯著那根觸足又看了兩眼,像是想明白了什麼,隨後抬眸看向對麵的小章魚,陡然出聲道:
“藺然。”
“變回去。”
-
被允許變回人類模樣的怪物還有些不安,因為猜不透女朋友現在的心思,從不占地方的小章魚變成占據了小半塊沙發的黑發女人,還試圖曲起長腿,免得在未經同意的情況下,又碰到她。
不知是懶,還是什麼,她仍舊隻擬態了一件白襯衫。
長而直的下擺,也就堪堪擋住腿根。
明明長著那麼有氣勢的眉眼,卻因為此刻看過來的眼神專注深情,配上這無害的、紐扣都在鎖骨處鬆開的襯衫,給人一種可以隨意欺負的錯覺。
舒窈朝著她靠過去,看見她越發不安、甚至還想往沙發邊緣躲的動作,可是長腿根本無處安放,甚至還被舒窈的掌心按住。
屬於人類的、十分溫暖的溫度覆了上來。
藺然眼中墨色更深,強行控製住自己不要有其他動作,但身後的觸足早就已經全部從沙發周圍冒出來,無聲朝湊近的人虛攏而來。
像是一株張開葉片,等著獵物正好走入其中的捕蠅草。
陰影逐漸從人類的腰身攀上。
“……杳杳?”她聲音喑啞,成為沙啞的誘惑。
舒窈早就察覺到她這幅清純模樣的引誘裡藏著的陷阱,餘光瞥見那些觸足不安地在附近扭動,連帶著在沙發前的地毯和瓷磚上舞出猙獰的倒影。
她再去看藺然這張臉,甚至還抬手卡住了她的下頜,不是很明白為什麼都看過這麼多次了,自己還是會被這張臉蠱惑。
但起碼——
比起那些高懸在城市上空的線條,不知道長什麼樣、聲音還難聽的【燈塔】要好得多。
原本她以為隻要和小章魚保持距離,就能以這幅自己能接受的正常姿態和對方相處得更久,卻沒想到人生總要有這麼多意外,即便不是藺然,也有新的怪物想要迫不及待地異化她。
如果這次還是二選一的難題,那她還是選自己更熟悉的那個,比起【燈塔】,她更當自己養的這隻小寵物的信徒。
是信徒也行,是祭品也可以。
……
如此想著。
舒窈很輕地歎了一聲,然後放鬆了下來,對近在咫尺的女人道:“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