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讓海洋見證幸福的極限深度。
五百米。
這是藍鯨下淺的極限深度。
一千米。
進入半深海帶,徹底與天空和地麵的所有光照隔絕。
能夠點亮怪物體內空間的光,都來源於先前被布置好的這些靠電池點亮,靠提前充電儲存電量,被時間緩慢延長的燈帶。
周圍一片靜謐。
好像連陽台上的植物們也屏住了呼吸。
然後是一千五百米……三千米。
在舒窈看不到的地方,巨型黑紅色章魚無聲掠過深海帶的深度界限,與豎立著的、如同巨石陣般,一條條靜謐無聲的深色抹香鯨擦身而過。
再繼續向下、向下。
越過六千米的超深海帶,越過海底八千米,魚類能夠生存的最深深度,向一萬米的深處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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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怪物恢複本體形態,不再進行擬態,所以深海中一切都被隔絕,舒窈能夠見到的就隻有客廳天花板上被星星燈投映的細碎光芒。
她像是坐上了長途車的旅客,安靜地等著司機宣布抵達目的地。
直到藺然忽然出聲喚她:“杳杳,你很久沒吃東西,該用餐了,要吃點什麼?”
緊張的,忐忑的,即將抵達深淵,麵對恐怖敵人的心情瞬間被她一句話給衝散了。
舒窈無奈地看向她,“你不是在忙外麵的事情嗎?”
“沒有啊。”藺然眨著漂亮的黑色眼睛,不解地看向她,因為還沒有抵達深淵,甚至沒有到海域和深淵的交際處,沒有什麼問題是她的觸足們解決不了的。
她說,“我剛才是在想,除了把之前在岸上烤好的扇貝、海螺撒上調料端出來,還要加點什麼,沙拉怎麼樣?冰箱裡還有剩下的很多蔬菜和水果。”
雖然這不工作的冰箱和儲物櫃完全沒區彆。
舒窈:“……”
虧她那麼緊張!
上次這麼緊張還是參加高考!
看出她眼中的情緒,藺然笑了下,出聲解釋道,“提前解除擬態模式,一是因為從半深海帶開始外麵就和沒光沒有任何區彆,二是因為從這個深度往下的生物大部分長得比較隨便,我怕突然從窗外路過嚇到你。”
舒窈眉梢揚得高高的,對她所謂的“嚇到”表示抗議,“我都沒被你嚇到——”
怎麼可能會被那些普普通通的醜東西嚇到啊!
藺然理所當然地回答,“因為我比它們好看,杳杳喜歡我都來不及,怎麼會被嚇到呢?”
舒窈想了想她那比山高、比半個海島都大的真身,陷入可疑的沉默。
……
顯然,藺然對她的沉默很不滿意。
布置好餐桌上的菜肴之後,就快步走到在陽台上佯裝侍弄花草的舒窈身後,她實際上正在挑好看、開得正熱烈的那些下剪刀,哢嚓哢嚓地,將花朵們的美麗定格在最絢爛的時刻。
不一會兒,手中就攢出了一
大團紅的、紫的,芬芳且漂亮的花束,玫色芍藥、紅色月季、白色百合,團團簇簇,取下發繩隨手一紮,就是一束熱烈的捧花。
“杳杳……”
藺然從身後抱住她的腰,語氣裝得十分委屈,“你好久都沒說過喜歡我了。”
起初隻是撒嬌。
結果說完一想,藺然發現從她們再次相遇開始,舒窈對她說過最甜蜜的話就是把她當寵物時候的一聲“寶寶。”
於是委屈就從三分變成了十分。
結果被她抱著的人偏了下腦袋,不假思索地答,“你也沒說啊。”
藺然隨之一噎。
那當然是因為最初她沒有記憶,等到恢複了之後又害怕舒窈知道真相,不願意再和她一起生活。
後來更是因為【燈塔】的事情,始終忙忙碌碌。
但藺然對她的愛意從未改變,現在也能毫不猶豫地回答:“喜歡你喜歡你超級喜歡你,我最喜歡杳杳了——”
不加掩飾的,純粹而熾烈的情感,就這樣流淌進舒窈耳中,讓她想到對方還是小狗章魚的時候,總是會跳上自己跟前,用那雙圓溜溜的眼睛真摯赤誠看向自己的畫麵。
每一次對視,仿佛都在聽她訴說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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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無限深潛的章魚終於從地底縫隙裡感受到了深淵的氣息。
在藺然疊聲的表白過後,舒窈察覺到她的一時走神,也隻是靜靜地等待,直到藺然操縱著本體,跨過深海與深淵的界限,屬於【弑君者】的氣息,重回這片故土。
極具安全感的、熟悉的黑暗片片籠上它的軀體。
觸足,皮膚,氣息,它的一切都像剛誕生時,回到這片黑暗懷抱。
在暫時的黑暗隱蔽中,藺然確認沒有危險,這才回過神,想和舒窈說“已經抵達深淵”的消息——
然而迎麵卻對上那捧錯落有致、盛開得極其燦爛的鮮花。
她怔了下。
舒窈問她,“漂亮嗎?”
藺然下意識地點頭。
於是對方便將花束塞進她懷裡,對她道,“那就當送你出征的禮物。”
想了想,她勾著藺然的脖頸,又親了下她的唇,跟她道,“還有,我不止喜歡你,我愛你。”
哪怕你對我隻說喜歡。
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