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夫婦,真的是隻有涉及到自身安危時,才會露出那麼一丁丁人性。
朝曦並不急,因為她知道這兩個人一定會登門來求自己,介於還不知道未來要何去何從,所以她決定暫時先晾著他們。
有些饑餓,順手從河邊撈了些泥鰍和紫蘇葉煮了煮,本來還發愁清明的夥食,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隨便煮出來的湯味道竟然十分鮮美,她試著給他喂了幾口,見他沒有半點排斥,便撒開手放開心的繼續喂,而飽了之後,朝曦才想起南溟是非常討厭泥鰍這種食物的。
“泥鰍美味又營養,真不知道你嫌棄它什麼。”
在他不通人事的時候喂了他最討厭的東西,多少有些擔心回去之後他會將自己罵個狗血噴頭,不過想想那到底是九十八載後的事了,被這種遠慮影響心情,不值,不值。
把剩下的湯喝淨後,仍覺得意猶未儘,說起泥鰍湯,還是暮閒的手藝最讓人稱讚和想念。
將歇一會兒,鄰居大姐恰好經過,聽說老錢死了後,倒是沒有一句悲憫的話,隻是對孩子和她表示同情。
“對了,那個戴麵具的小夥子,正在十裡外的竹林裡搭建房子。“
小夥子?朝曦嗬嗬一笑:”他早已不是一個小夥子的年歲。”
“那有什麼關係?生得如此俊朗,年紀大些也無礙。”
“不是,大姐,他戴著麵具,你是從哪兒看出他俊朗來的?”
“那位小哥從哪看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倒是姑娘你,不是大姐說你,你的眼光末免太刁鑽挑剔了些。”
她懷疑暮閒,賄賂了這位大姐。
“那天看你對他是沒有意思的對吧?”
她點了點頭:“大姐你有話可以直說。”
“那我便開見山了,我家妹子尚未婚配,昨兒個見了那位小哥的風采,便被其所吸引,如果他家中沒有妻室的話,我想請姑娘你給牽個線。”
“他沒有妻室。”
“真的?”
“隻是家中有兩個娃娃。”
“啥……?”
是的,暮閒是這麼說過,他是有孩子的。她印象裡是這樣,不過是兩個還是幾個來著?有些糊塗,可更讓人糊塗的是他一個沒成親的人,是哪裡來的孩子,之前從未細想過,現在想想不免有些好奇。
“沒有妻子卻有孩子,難道是鰥,鰥夫?”
“鰥夫?噗!哈哈哈哈!”
片刻呆滯,忍不住大笑出來,暮閒聽了怕是要吐血了。
“我也不太清楚,他是……喪妻還是和離,現在便去找他問問,大姐能不能幫我看顧一下清明?”
一聽此話,大姐很樂意的接過了孩子,催促她道:“你快去快去。”
“我真的生了一個月老命。”搖了搖頭,邊念叨邊走著,十裡路對一條蛇來說算不了什麼路程,故而沒多久便到了那片青翠茂密的林子,穿過重重竹竿,看到了一個辛勤勞作的身影,他的衣裳顏色幸好深些,否則便要與那群竹子混做一起不好分辨。
暮閒在劈著竹子,而身後已經搭建起了房屋的型架,是一座竹屋麼?她心上一沉,一下子勾出那夢裡的場景,而他的身影似乎也能夠與夢中的男子重合,眼前一切,不得不恍惚。
難道自己一直夢到的,是暮閒?
“曦兒?你怎麼來了?”
“你這是?”她指了指身後的屋架,問道。
“搭房子啊。”
“我當然知道你在搭房子。”
“你執意要待在凡間陪他,我便隻好讓你過的舒服些,總不能真的讓你住在那陋室裡吧?”他少有的認真,絲毫與平時那個輕佻荒誕的他,聯想不到一處去。
“你怎麼想到在這裡搭房子?”她試探問道。
“那個老無賴死了,我本想原地給你翻修一下,但那村子民風彪悍,我怕他們把你給帶壞了,所以溜達一圈,便發現了這處竹林。”
言語自然,聽起來不像是在說謊,朝曦心中更加奇怪,奇怪那夢的由來,和這竹林的應景。
“這地方,原該有一間竹屋吧。”
“你怎麼知道?這裡的確是一間倒塌廢棄的房子。”
“呃……暮閒君,你有沒有做連續做同一個夢,然後現實裡發現真的有夢中這個地方?”
暮閒想了想,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我有連續做過同一個夢,雖然現實裡還未遇到那場景,但我知道早晚會成真的。
“那是什麼夢?你怎麼這樣肯定?”
“我夢見我八抬大轎娶你進門,也是在這樣一片竹林。”
“……”
看著他又複嬉笑的臉,她幾乎確定就是他在自己的夢裡做了手腳。
“了曦兒,你有沒有吃飯?”
“吃過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我原本打算等房子建好後給你個驚喜。”
暮閒提醒,她才想起自己的來意:“有人托我來給你說媒,不過在這之前,人家要打聽下你的情況,畢竟婚姻大事,不可兒戲。上次你說你已經有了孩子,這兩個孩子是你親生的麼?他們的娘去哪兒了?
在他臉色唰的沉下之後,二人之間出現了一陣寂靜,氣流微微凝滯。
“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感情不值錢?”
“我不懂你的意思,可我知道在凡間,不坦誠的人,錢莊都不會放給他錢。”
“我怎麼不坦誠了?”
“那你說說,你那兩個孩子和孩子的娘?”
......
好不容易樹立起的威嚴就這麼破功了。暮閒歎了歎,大有徹底服氣的意味。
“關於孩子的母親,這裡麵事情太多,不便說。”
“有什麼不便的?難不成真的像大姐說的,你真的是鰥夫?”
“什麼?”
“凡界稱喪夫的女人為寡婦,喪妻的男人是鰥夫。”
“……”他撫了撫胸口。
“還是,她綠了你?”試探間,不由打量他那身墨綠,一並連那臉色,都變得綠了些,身處尷尬裡,朝曦知道自己又言多必失了。
“我覺得敢綠你的人,絕不會是一般角色,雖然我知道這麼問你,是在揭你傷疤,可我真的很好奇,她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