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鬼畫符，不是指上麵的板書內容她已經看不懂。
而是，那些字體混亂扭曲，仿佛有了生命，在黑板上緩緩蠕動，看得她一陣惡寒，胃裡翻湧。
她迅速四下打量，發現包括台上的老師，台下的學生，沒有一個對此表現出驚訝。不少人還在安分地做著筆記。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裴宿忍著惡心，強迫自己又往黑板上看了一眼。
那些蠕動的字體仿佛努力在拚湊出幾個更大的字來，字母和數字斜斜連起來，形成圓潤的弧度，她直直看著，眸光聚焦，眉頭緊皺。
白色的粉筆字爬來爬去，擁擠地湊到一處，想要傳遞某種訊息。
裴宿嘴唇喃喃，似乎是想辨認出那些字。
蠕動，蠕動，翻湧著，滿黑板的數字都翻湧著，如同有了生命，仿佛胎兒的律動。
從桌上展開紙，裴宿握起筆，嘴角古怪地抿起。筆尖輕觸到紙麵——
她忽然將方向一轉，狠狠朝自己的胳膊刺去。
尖銳的痛覺迅速蔓延開來，裴宿死死咬唇，強迫自己收回目光，直直盯著桌麵。
筆尖已經劃出斜斜一道痕，裴宿不知道，自己方才想要寫下的是什麼……可她，明明沒想寫東西啊。
冷汗涔涔冒出，她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裴宿不知道，自己方才到底是怎麼了。就在那一瞬間，視線與擁擠著、拚湊著的粉筆字連起，她的意識便仿佛不再為自己所控，似乎被一根絲線操縱著，要她寫下某種話語。
……這所學校裡，講授的到底是什麼？
她狠狠閉了閉眼。
陰涼的氣息直撲麵門，惡臭襲來，裴宿呼吸一滯，本能比思想更快，先一步後撤。哐，她的背撞到了後麵的桌子，發出了刺耳的聲響。
睜開眼時，裴宿又看到了數學老師那兩個黑洞洞的眼眶。
他那不牢固的眼珠子連著一絲血淋淋的筋肉，從眼眶裡彈出來，似掉未掉，裴宿甚至可以數清他眼眶裡蠕動著的白色蛆蟲。
“裴宿同學，你是身體不舒服嗎？”
他舔了舔嘴唇，虛情假意地開了口。
但裴宿此時像中了邪似的，身體疲軟，意識渙散，如果他這次真發起攻擊，她很懷疑自己是否能夠逃脫。
她使勁睜著眼皮，拚命想著自己是不是又觸犯了哪條規則，才會麵對老師的懟臉殺。
好好學習是天職……莫非是她學習的方式不對？
她忽然想起了其他同學都在刷刷記筆記的樣子……可是，黑板上的東西，分明是一種汙染……
不對，不對，她先前沒有動筆的時候，也沒有被問候，那就不是這個原因。
“不舒服嗎，不舒服嗎，不舒服嗎……？”
他又靠了過來，長長的舌頭似乎下一刻就要舔上她的臉，卻又忌憚著什麼似的，還沒有發難。
她忽然渾身一震，連忙在腦海中調取商城麵板。
對！就是這個！
積分支付完成，那東西剛到她手裡，她就立即塞進了嘴裡。
裴宿的臉色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瞬間紅潤了起來，她牙疼似地皺了皺眉，鼻子都皺了起來，卻還是睜著一雙清亮的眸子，哈著氣，大聲地說道：
“我身體很好！謝謝老師關心！我很健康！”
【紅尖椒】
嘿，這抹顏色，總是能最輕易地挑動你的味覺，讓渾身上下的細胞在一瞬間共同叫囂著瘋狂著，迎接那山洪般的痛覺與快樂！隻需要一點點，輕輕觸及你的味覺，就能給你無與倫比的刺激——椒，還是尖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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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椒很有效，裴宿現在看起來生龍活虎的。她看著數學老師的臉瞬間拉了下來，又舔了幾下那長舌頭，兩隻眼珠子也彈了一下，似乎在剜她，才悻悻地走回了講台。
她鬆了一口氣，齜牙咧嘴地坐了回去。
裴宿知道她賭對了。不管是身體有恙還是犯困，狀態不好的話，都會影響學習，這就有違背學習是天職，成績是一切的規則的危險。
所以老師才會對她忽然貼臉殺。
但是……
她嗚咽了幾聲，眼淚吧嗒吧嗒直掉。
——實在是，太辣了啊！！！
她不是不想買那些直接減輕汙染的精神藥劑，可那些藥劑最便宜的也是五千愛意積分一瓶，她根本就買不起，退而求其次，她現在的積分隻能買到這一百積分的紅尖椒。
這還是她運氣好，出現在商城首頁的，如果係統商城今天刷新的沒有這方麵的東西，她今天恐怕就真的危險了。
黑心係統黑心係統黑心係統……
裴宿痛苦得在座位上扭得像條蟲子，舌頭火辣辣的，連同臉都像在著火，眼淚止都止不住。
什麼叫辣是一種痛覺……她可算明白了。
“宿主一看就是能成大事的人……哎呀，話雖這麼說，看到你哭成這樣，我竟然有些心疼呢。”
腦海裡傳來悠悠一聲歎息，裴宿正哭得停不下來，心裡憋著一團火，隻覺得它又在陰陽怪氣。她惡狠狠地在心裡罵著係統，似乎這樣可以讓紅尖椒的效果減輕一些。
“……你應該知道你罵我的話我都聽得見吧？”
裴宿罵它的語速更快了。
“算了，你我搭檔一場，也是情意呢。你不仁，我不能不義呀——送你的，要珍惜哦。”
不知道是不是看見裴宿出醜就高興，係統的聲音居然透著小小的笑意，隨後，一個小玻璃瓶真的就這麼出現在她的麵前。
裴宿隔著淚眼看了看，知道係統不可能有意害她，直接擰開咕嘟灌了一大口。
啊，瓊漿玉露莫過於此！
舌尖的火辣迅速被壓抑了下去，清涼甘甜之息縈繞在口腔，她頓覺神清氣爽。
裴宿的眼睛幸福地眯成了月牙，“你居然真的長良心了？”
“嚶，這可是人家用壓箱底的錢給你換來的——我對你如何，你還不知道嗎？”
嗬。壓箱底的錢還不是像自己這樣的打工人給他掙來的？
“喂，你彆老牛飲水似的，這道具有壓製汙染的作用。”
嗯？！裴宿這下真的驚訝了。
“你是不是偷偷克扣我積分了？不然你哪來的錢換這麼奢侈的道具？”
“這明明是我的洗臉……哎呀又到了我敷麵膜的時候了，拜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