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軻大為震驚。
這個年輕上司的能力他們是見識過的,是雷厲風行處事嚴厲的做事風格,也可以說沒什麼人情味,要不然也不會那麼快就接手了且淮資本,並且在最短的時間裡將科文藥業從集團總部獨立出去。
事業心很強。
但怎麼看起來像是為情所困?
而這個症狀好像從宋特助來就開始了。
可是現在不是貼著的是‘她’的照片嗎?
李軻想問又不敢問,他思索須臾,還是打著另一個名號問道:“陸總,要不你說說你有什麼煩心事,看看我能不能幫到你什麼,為你解決什麼。”
“坐。”陸北淮用下巴點了點旁邊的位置,繼續手中的黏貼活。
李軻這才敢走過去,拉了張椅子,坐到陸北淮身旁,也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見陸北淮貼得那麼認真仔細,如待珍寶一樣:“陸總,她是你的……女朋友嗎?”
雖然陸總沒說過,但沒人會把妹妹的照片放在辦公桌麵吧?
這除了很喜歡很喜歡的人,不然也很少人會將這樣的喜歡放在台麵,像是一種炫耀。
陸北淮看了眼李軻,眼露質疑:“看不出他是——”
就當他想說‘看不出是宋特助’時,話音戛然而止。
——你有病。
——你在幻想什麼,我答應你了嗎?彆自以為是了。
宋且批評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
他握著固體膠的手猝然收緊,強忍著想要說出口的話,硬生生給憋回去了。
李軻哪裡知道陸北淮在想什麼,他好奇的‘啊’了聲:“看不出什麼?”
陸北淮麵無表情掃了眼李軻:“看不出他是我喜歡的人嗎?”
李軻:“……”
“還有,我問問你,我剛才讓你在會議室給宋特助的位置布置成這樣,如果是你,你怎麼想?”陸北淮問。
“我?”李軻想到剛才空了二小時的位置,說實話,就算是沒人坐,他也覺得有點……
尷尬。
“實話實說,我不會說你什麼,就當作是平時一樣朋友閒聊。”陸北淮說。
李軻這才鬆了口氣,聽到這句話他稍微放鬆些:“那我直說了,就覺得尷尬吧,感覺宋特助有點生氣應該也是這個原因,好像我們為了討好他給他布置成這樣,實際有點不太尊重他。正式場合大家的身份都是合作夥伴,還是不應該有傾向某一方這樣的特權處理,會適得其反讓人不舒服。”
說完,空氣好
像安靜了。
李軻沒聽到陸北淮的回答,瞄了眼,就對上老板黑沉的臉色:“……”
說好的是閒聊呢,不會生氣的呢。
看起來快要把他殺了。
陸北淮察覺到李軻害怕的眼神,這才察覺到估計自己的臉色又臭了,他調整狀態,克製著不悅,作了幾個深呼吸:“李軻,以後監督我,如果你發現我黑臉或者是要發脾氣,咳一聲提醒我一下,從現在開始我要學會控製自己的情緒。”
李軻:“?”
咳一聲提醒?
那他死了,那不得咳個不停,萬一被人懷疑自己怎麼了那怎麼辦。
陸北淮繼續低下頭貼著相片:“還有,你加了宋特助嗎?”
“嗯。”李軻不知道陸總為什麼要這麼問,點了點頭。
“橘貓那個頭像的?”
李軻點頭:“嗯。”
陸北淮臉色瞬間黑了。
李軻連忙咳了聲。
陸北淮盯著李軻,眼神跟要吃人一樣。
“咳咳咳咳——”李軻又咳了幾聲。
陸北淮這才表情稍微有些舒緩,卻還是眼神幽怨地看著李軻:“他把我拉黑了。”
李軻:“……?”
陸北淮雙手扶上額,寬肩低垂,整個人的狀態煩躁至極,他垂眸凝視著這一桌的碎片,不經意對上那雙濕潤漂亮的眼睛碎片。
腦海裡像是一閃而過什麼。
眼睛……
他現在總是覺得宋且的眼睛特彆漂亮,特彆亮,像是玻璃球,像是小狗。
之前呢,宋且的眼睛是什麼樣的?
——陸北淮,你就承認吧,你是我的狗,看到我就得低著頭,聽到沒有。
——你隻是司機的兒子,命實在是太廉價,跟了我你就偷笑吧。
——打你一下怎麼了,你也得謝謝我,不然就是你爸跪下來求我了,他是巴不得呢,想你跟著我麻雀變鳳凰,昂貴的學位司機怎麼可能支付得起,但求我那就有了。
是趾高氣昂的,是囂張跋扈的。
是高高在上傲慢無禮的姿態。
總是睥睨斜視著人,
不會仰頭看人的,不會露出乖乖認真聽的模樣,不會哭的。
對,不會哭的。
陸北淮像是進入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死胡同,怎麼想都想不明白,他看向李軻:“問你一個問題。”
李軻警惕,什麼,老板又來送命題?
“一個人在什麼情況下才會性情大變?”陸北淮想到自己,但他是有原因,那宋且呢:“如果遭遇了危險醒來後,可能會出現性情大變的情況嗎?”
李軻聽到這個是鬆了口氣,認真想了下:“遭遇危險?算是刺激嗎?”
陸北淮回想到二年前,宋且因為不會遊泳就跑去玩衝浪,剛衝出去就遇到漲潮:“嗯,應該算是刺激。”
“那性情大變指的是什麼情況?”
“就是原本對我脾氣很不好,受到刺激後醒來,對我開始很好,很乖,什麼都聽我的,還對過去對我做的事情跟我道歉。”
李軻了然:“有沒有可能是創傷後應激障礙啊?這個症狀的話是出現在重大事件創傷後可能會有的情況,有的人人生觀,價值觀都會得到很大的改變。”
陸北淮沉思須臾,指腹輕輕撫摸著碎片上的眼睛:“那乖了一段時間後又對我很凶呢?”
“怎麼個凶法?”
“不告而彆,再次見麵就罵我,嫌棄我,拉黑我。”
李軻心想,怎麼感覺拉黑這個行為剛才聽陸總提起過,他說道:“那陸總你再想想,就從對你乖到對你凶這一段關係中,你做了什麼讓他從對你乖到對你凶。”
空氣再次沉默。
陸北淮貼著的動作戛然而止。
半夜捏腳踝。
讓他穿女裝。
哭著時給他拍照。
明知道他心臟不好還帶他打拳。
在樓梯間威脅他,嚇哭他。
下著雨抱著他在小樹林不讓走。
在器械室見他發病故意要他向自己哀求。
在父母麵前報複性出櫃說要跟他結婚。
見麵後在廁所威脅他。
喝醉後偷吻他全身。
自己借酒壯膽強吻了他。
整天胡說八道。
開會給他布置了下午茶位置,沒尊重他。
他腦海裡一次又一次地重演著畫麵,回想宋且看他的眼神,從那次醒來後總是乖乖地看著他,笑得很好看,到現在清冷厭惡以對。
再聯想到二年前溺水出事前宋且的眼神,永遠都是看不起他的眼神,高高在上傲慢之極。
完全兩個人。
簡直就是兩個人。
是他瘋了還是宋且生病了。
陸北淮摘下眼鏡,煩躁地捏著鼻梁,自嘲笑出聲:“大概是我做的事更畜生一些。”
李軻:“?”
陸北淮緩解情緒過後,決定摘掉過去,他戴上眼鏡,看向李軻:“你教教我,你女朋友很生氣的時候是怎麼哄的,我學著哄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