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被踩在腳下的人如今身居高位,坐擁權勢。
宋且想象過很多次自己能夠在紐約立足,但是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最先站到的最高處是陸北淮的公寓,從這個角度望出去,血液似乎從溫和的速度逐漸沸騰,腳底上湧的發麻震撼感不亞於第一次去紅羽資本,那時候以為紅羽資本已經夠高了,但這裡似乎更高。
“你隨便看看,我去做飯。”陸北淮將車鑰匙放到玄關處,走向廚房。
宋且哪裡好意思讓陸北淮自己做飯,他跟了上去:“我要不幫幫你?”
廚房的位置不算遠,就位於大門右側。
麵積非常之大,分為中廚和西廚房,所有的廚具設備都齊全,而且看得出是有經常烹飪的痕跡。
陸北淮將掛在一旁的黑色圍裙穿上,餘光看見身影走入廚房:“那你說說你可以做什麼。”說著走到冰箱門前。
嵌入式的牆麵冰箱麵積非常大,一打開就有可以基本滿足日常需求的食材。
小南瓜最先映入眼簾。
宋且也看見了,他當作沒看見走到旁邊的洗手池,擰開水彎腰洗手:“洗個菜什麼的我還是可以的。”
“你喜歡吃青菜?”
宋且被這麼一問,頓時啞然,甩乾手直起身,沒注意到陸北淮走到身後,轉過身時徑直撞入懷。
“……唔。”他吃痛地捂著鼻子,慍怒抬頭。
陸北淮舉高左右手的小南瓜,被撞入懷的宋且這樣瞪著,估計是撞疼了眼眶有些紅,淚眼汪汪的沒什麼威懾力:“是你自己撞過來的,又惡人先告狀。”
宋且:“。”
“我做個南瓜蒸排骨,你還想吃什麼嗎?”陸北淮將小南瓜放到瀝水籃裡,彎下腰清洗南瓜表麵。
“能彆再吃南瓜嗎?”宋且站在洗手池邊,看著那隻翻洗著南瓜的大手,掌心摩擦著表麵,兩個貝貝南瓜在這雙大手下顯得袖珍至極。
陸北淮看他一眼:“不想吃了?”
“我不想吃了。”宋且皺著臉,想到就惆悵。
“那你想吃什麼。”
宋且抿了抿唇,試探地對上陸北淮詢問的目光:“我想吃辣的。”
陸北淮淡淡地收回視線,繼續洗著南瓜:“你不知道你不能吃辣的嗎,在劍橋上學你有吃辣的?”
水龍頭傳出的水聲似乎掩蓋過半說話的音量,卻未減半分略有些不悅的語調。
“我知道要清淡飲食,隻是想吃而已。”宋且聽出陸北淮語氣裡的意思,撇了撇嘴,背靠著洗手台,小聲嘀咕:“……不吃就不吃,又不是一定要吃,說說而已。”
“出去坐著吧,在這裡也幫不上忙。”陸北淮將洗好的南瓜放到一旁的砧板上,拿下鋒利的刀具,落刀的速度很快,手法熟稔的把南瓜分成小塊放入盤子中,再把一旁醃製放著的排骨打開,用筷子將排骨放置在南瓜上。
把南瓜蒸排骨上鍋後,又把鮮牛肉拿出切。
牛肉被切得又薄,紋理
又漂亮。
“牛肉要做什麼?”
“炒辣椒。”
宋且咽了咽口水。
陸北淮又看了宋且一眼:“不想吃?”
宋且點點頭:“可以吃。”
陸北淮笑而不語,低下頭繼續將牛肉切薄片。
就這樣,前後也不到四十分鐘的時間,簡單的三個菜與米飯蒸熟的時間一同上桌。
餐桌的麵積足足可以容納下二十人,現在隻坐了兩個人。
宋且也沒想到,除了工作他們再次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吃飯。
他拿起筷子,嘗了口牛肉炒辣椒,那個辣味衝得他吐舌嘶哈,趕緊端起手邊的玻璃杯將水灌下去,結果灌得太急開始打嗝。
“你還用吃飯嗎?”陸北淮見他這樣喝水。
宋且放下水杯,辣得嘴唇疼:“有的辣。”
陸北淮用筷子夾了好幾塊放入嘴裡,麵無表情吞咽:“不能吃辣下次不做了。”
宋且:“……”
陸北淮見他鬱悶的樣子,拿起旁邊的筷子挑開辣椒,把牛肉夾到他麵前的空盤裡:“不吃辣椒了,吃肉。”
很快,這一盤子裡都是牛肉。
“……”
大概就這樣吃了十幾分鐘。
“我來劍橋前不知道你在這裡。”
宋且剛塞了口飯入嘴裡,太久沒有吃這樣口味的飯,英國的飯菜實在是讓他很煎熬,覺得這樣的飯菜實在是太好吃。
在聽到陸北淮說話後,他看了過去。
“我是來找Adrian的。”
宋且吞咽的動作一滯,眼露疑惑。
陸北淮已經吃完,往後靠著椅背,將宋且吃飯的模樣儘收眼底,知道這人吃飯本來就慢也就有著他慢慢吃:“我是想讓他加入且淮資本。”
“?”宋且有些詫異。
“隻是沒想到他就是你。”陸北淮微抬下巴:“你吃你的,我說我的。”
“飽了。”宋且放下筷子。
陸北淮聽他說飽,不由得皺眉:“我做的飯菜不好吃?”
“不是,我真的飽了。”宋且把吃光米飯的碗給他看,拿起來後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又默默地把碗放回桌麵:“你繼續說。”
“紅羽資本給你多少年薪。”
宋且沒想到陸北淮會這麼直接的問,不過他也沒打算回答,畢竟他現在還隻是實習生,老板畫的大餅是會根據他的表現變大變小的:“這個我不方便——”
“他給你多少,我給你三倍。”
宋且下意識地搖頭:“我有我的打算,不是錢就可以留下我。”
“那走吧。”陸北淮站起身。
“嗯?”
“我帶你看看我的藏室。”陸北淮屈指輕敲桌麵,抬手指了指樓上。
宋且被這不著調的話題弄得一頭霧水,怎麼可以上一個話題還沒結束就下一個話題,這人到底在想什麼。
雙層複式的麵積加起來近一千兩百平,樓上的裝潢風格也跟樓下一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很喜歡藝術品,到處都有畫跟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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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停到一扇白色門前。
陸北淮站在門前,一隻手鬆弛有度的插著西服口袋,他側過身看向宋且:“這個房間是房子光線最好的位置,藏著我最喜歡的東西。”
說完,輕輕推開這扇雙開門。
門打開的瞬間,
頂層公寓,雲端浪漫的解釋在這一瞬間得到了印證。
室內隻開著一盞壁燈,以及牆麵的射燈。
射燈照射在近五米高的巨型拚圖上,宛若垂落的光,將拚圖上的少年看得一清二楚。少年正趴在課桌上睡覺,窗外的光依稀落在麵頰上,拚圖的精細程度是連麵頰上的小絨毛都看得一清二楚,更彆說這張漂亮的臉上熟睡時的所有微細節,讓圖中的少年栩栩如生。
巨型拚圖與落地窗相對而立,坐擁中央公園最極致的夜景,成了室內最佳的裝飾畫。
畫中熟睡的少年儼然就是此時站在門口呆住的人。
宋且心頭一顫,他呼吸急促,仰著頭,難以置信地望著這幅拚圖。
……這是他。
好像不是‘宋且’。
“這幅拚圖寬三米,高五米,有四十五萬塊拚圖,我花了兩年半拚的。”陸北淮抬起手,握住宋且的肩膀,順著他的視線一同看向拚圖上的少年:“每一塊拚圖後麵我都寫了三個字,四十五萬塊拚圖,每拚一次我寫一次。你應該知道我這個人的性格,我想要做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無論有多麼難。”
宋且沒有動,身體僵硬。
……這就是原文中陸北淮的執念,之前劇情能讓‘宋且’在床上死,那現在呢。
劇情偏離到哪裡了。
“你說用錢留不下你,那我就不用錢。”陸北淮放下手,走到拚圖前,他將手放在牆麵上的開關,輕輕的一摁,再往後退。
頃刻間,原本牆上的拚圖瞬間跌落,熟睡的少年每一個部位細節全部飄散落地,如同巨大的雪崩,分崩離析,落到地麵發出巨大的聲響。
原來這是貼在磁鐵上的拚圖。
但是——
卻露出另一個秘密。
巨大磁鐵板上貼著一張海報。
海報上穿著粉色裙子的少年跌坐在床上,膚白如雪,漂亮的臉哭得麵容潮紅,害怕的雙眸透亮如玻璃球,這樣的視覺衝擊力實在是刺激著腎上腺素。
宋且瞳孔緊縮,呼吸又開始有些急促。
陸北淮再次摁下牆上的開關,巨大的海報從牆麵轟然跌落在地。
熟睡的少年,哭泣的少年都被折疊在粉塵中。
巨大的落地窗上此時隻倒映著鮮活的另一張麵孔,漂亮的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對我來說什麼都可以重來,失敗也沒關係。”
陸北淮站在這一堆拚圖旁,粉塵飛揚,昂貴的黑色襯衫與西褲沾上些許灰塵
,他也隻是漫不經心地摘下眼鏡,擦拭乾淨,再戴回鼻梁上,目光注視著還沒緩過來的宋且:“這四十五萬塊拚圖我可以重新拚。”
“……為什麼。”宋且大腦嗡嗡的響。
是什麼讓陸北淮的執念那麼深。
按道理說,他來之後就算沒讓陸北淮放下對‘宋且’的仇恨,至少也有點點緩和,就算最後他逃走了對陸北淮來說也絕不可能到痛恨的地步。
至於花那麼大功夫嗎……
四十五萬塊的拚圖。
這人太瘋了。
他說完,就看見陸北淮彎下腰撿起一塊拚圖,走向他。
下意識地往後退。
但並沒有機會讓他退後多遠,手腕就被握住,往前拉近些許。
腳步踉蹌,手裡就被塞進一塊拚圖,而手就被對方的大手掌控著。
“小寶,你看看。”
宋且聽到這個稱呼耳根瞬間紅了,他抿著唇,卻在垂眸時,瞥見拚圖背後的字,瞳孔緊縮,渾身汗毛豎起。
“我想了很久,用了很多方法,還是覺得不對。”
拚圖上隻有三個字,字跡漂亮,筆鋒凜冽。
“我認識的宋且囂張跋扈,嘴上從不饒人,並不禮貌,從沒有把我當個人看。”
宋且的手抽不回來,被這隻大手死死的握著,仿佛要他認真看拚圖背麵的字,而他盯著拚圖上的字,緊抿著唇,胸膛上下起伏,眼眶瞬間紅了。
“可是醒來後的宋且有點脾氣,卻耳根軟,會順著我,還會保護我,看到我打拳會害怕,還要幫忙捐骨髓,被我欺負了也隻會哭,乖得不像話。”陸北淮俯下身,湊近宋且的耳畔,聽著他呼吸紊亂的小動靜:“為什麼?”
懷中的人薄肩發顫。
陸北淮抓住這隻要逃的手,胳膊很細,沒敢用力,他側眸將這幅緊張的模樣圈入眼底,眸色隱晦不明。
“如果你不是宋且,那你是誰?”
“我喜歡的是誰。”
宋且的身體劇烈一抖,愕然看向陸北淮。
手中的拚圖被捏得發皺。
字眼儼然寫著: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