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宋且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寶寶，聽話，不能哭了。”陸北淮抹掉宋且臉上的眼淚，哭得額頭都濕了，可卻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宋且起初確實是因為心疼在哭，但哭到最後他發現自己停不下來，胸口發悶頭暈目眩。
他耳畔又開始嗡嗡作響，張了張嘴，有些聽不清陸北淮在說話，甚至是無法呼吸。
從他來到這裡，就沒那麼難受過。
合上眼，沉沉地磕在陸北淮的肩膀。
陸北淮身體僵住須臾，從腳底上湧的冰冷與不安恐懼彌漫大腦。
“宋且！！“
所幸這是在國內，救護車的速度很快。
也好在送得快。
是缺氧性發作。
病房裡，陸北淮坐在床邊，沉默地凝視著病床上睡著的宋且，還沒退燒，氧氣罩下的臉頰還有些紅，眼皮紅腫也是剛才哭的。
他摘下眼鏡，疲憊地捏了捏鼻梁，想到醫生剛才說的。
——肺動脈瓣返流，是法四手術後常見的並發症。
——他在十年前已經做過根治手術，但之前的帶瓣管道已經出現返流，中度肺動脈瓣狹窄以及中度返流，這個情況雖然還不到需要手術，可一旦病情持續加重就需要通過肺動脈瓣置換術。
——醫生，需要立刻住院嗎？
——可以先觀察，但是建議停下他的工作，先調節心情和身體狀態，如果藥物失效的話，就像是今天這樣的情況，再次出現哭喘胸口發悶缺氧發作那就得要住院。他還很年輕，對自己的病情了解嗎？要是決定在我們醫院的話，等他之後我可以跟他聊一下。
——在這裡吧，那他這樣的情況還可以帶他出去旅遊嗎？
——隻要不是劇烈運動，情緒波動大，問題不大。
最好的技術在明珠醫院，自然是在這裡做。
問題是，宋且會害怕嗎？
接受著一副這樣的身體本身就夠惱火了，現在還出現了情況可能得要做修複手術。
宋且醒來時還有些發蒙，等視線清明後，他看向坐在身旁的陸北淮，見他拿著眼鏡的手放在大腿上，另一隻手捏著鼻梁，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誒。”
喊出聲才發覺自己的聲音那麼沙啞，胸口還覺得有點悶悶的。
陸北淮聽到宋且的聲音，快速抹了把臉將眼鏡帶上，而後抬起頭，笑著握上他的手：“醒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喉嚨痛。”宋且見他眼眶紅紅，察覺到不對，皺著眉：“乾嘛，你哭了？嚇到你了嗎？”
“你也知道嚇到我了。”陸北淮無奈，沉思須臾過後，輕聲說：“寶寶，如果我說，你可能要做手術，會害怕嗎？”
“會啊。”宋且聽他這麼說，眉眼瞬間耷拉下來：“怎麼了，醫生說我需要做手術了嗎？”
不是吧，早知道不哭了。
這麼誇張的嗎？
他上輩子可是連生病都很少，來這裡後要不是這個破身體他都沒機會吃那麼多藥，更彆說手術了，那得是什麼手術，不得開胸。
陸北淮抬起手，摸上宋且的胸口，動作很輕地拍了一下：“醫生說，如果你再總是哭的話，就像今天這樣哭到發作就得打開你的胸口進行全麻手術。”
宋且立刻抓住陸北淮的手，麵露警惕：“我改。”
“是得改，不能再這樣哭了。”陸北淮握住這隻發抖的手，又說：“醫生說建議你暫停工作，以身體為主，寶寶，你會難受嗎？”
宋且見陸北淮垂著眸，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一直摩挲著他的手背，搖了搖頭：“不難受。”
陸北淮倒有些意
外。
“如果不能陪著你的話，我會更難受。”宋且反握住這隻手，伸出手碰了碰陸北淮的臉，臉上綻開笑：“人在每個階段都會有想要的東西，現在我就想跟你在一起。”
“真不難受？”陸北淮沒想到他那麼快就接受放棄工作這件事。
“嗯。”宋且點頭：“等我身體好了再東山再起，也沒關係。”
他已經想好了，從前自己一直都為了這件事而努力著，實際上他已經完成了自己不受約束選擇自己所喜歡的金融，也做到了想要的。
但現在還要做什麼。
想要有一個好的身體，想陪著陸北淮走下去。
陸北淮見他氧氣罩下的臉神采飛揚，絲毫沒有害怕的樣子，心情即被這樣的開朗安慰又複雜。
說實話，他非常厭惡醫院。
當年是陸國，因為沒錢治療他想方設法。
現在輪到宋且，他是有錢，可是他一點不想讓自己手足無措，不想看見宋且難受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
所以他做了一個決定。
“寶寶。”
“嗯？”宋且歪頭看向陸北淮。
他看見陸北淮彎下腰，隔著氧氣罩，將吻落在上頭。
兩人的吐息覆在罩麵。
陸北淮吻畢，凝視著宋且笑道：“我們退休吧。”
……
半個月後，幾則消息震蕩了A股市場和美股市場。
陸北淮正式卸任且淮資本與科文藥業執行總裁一職，包括卸任名下十幾家公司的執行總裁職位，甚至是放棄宋氏集團繼承人的職位。
他在國內外的社交媒體賬號都同時發布一條內容：
【我現在要跟我愛人去看山河大海，落日餘暉。】
上麵附著一張照片。
是宋且笑容燦爛，舉著高腳杯跟極光碰杯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