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吳啊,你想想,什麼情況下寫信的人要去提醒顏芙注意入住的房間呢?那明顯是寫信的人對安排住宿的人不放心啊。”周尋音圓胖的下巴抬起,有種帶後輩的威嚴。
“哦,那誰會對林家父女不放心呢?”吳見故更迷茫了,“我看不出來四象園裡有人對這對父女有意見。說實話,我覺得他們父女互相之間才是意見最大的人。如果寫信是其中一個的話,我投林管家一票。這字一看就是男人寫的。”
周尋音語氣急起來:“前提條件是沒辦法乾預顏芙的住宿。林家父女都有權力乾預,所以不可能是其中一個寫信。我倒認為寫信的人是顧景方。”
大家一想,顧景方受過傳統文化訓練,寫得一手好字,又是謝安法的好友,經常入住四象園,又知道顏芙的行程,又不能乾預住宿,確實符合寫信人的條件。而且,信後麵換房間一說,如果是顧景方故意引導顏芙和自己交換房間,再作案也說得通。
“總之,找到這個寫信人,讓他交代幾個嫌疑人的名字,順著去查總能查到東西。查案第一步是摸排暗訪,我決定從顧景方先入手,好好查一查。”周尋音憑借實踐積累的經驗,得出這個答案。
她問肖長淵是否要一起去,肖長淵嘴上說好,心底不知為何生出一股莫名的抵觸。
“你去查你的顧景方,我要去查林管家。途靈你呢?”吳見故有點和周尋音堵上氣。
途靈是個隨性的程序員,查誰對她而言都沒區彆,所以她同意繼續和吳見故行動。
剩下焦棠與齊鐸還未表態,焦棠認為目前唯一的線索就是這封匿名信,但考慮到周、吳二組已經在調查,所以她倒想查一查這無目神像和住所之間的關係。為什麼寫信人要顏芙躲開放置神像的房間呢?
“齊鐸你呢?”焦棠問隊友。
齊鐸這次沒有選擇同行,表示對丹焰樓的起火更感興趣,準備再進去一趟,看是否有新收獲。
齊鐸走之前又叮囑焦棠:“那個東西能寄生在神像裡,它說三天內取你性命,你現在去調查神像,等同於自己深入虎穴,千萬彆太激進。”
焦棠笑說她什麼時候激進了?
齊鐸咋舌:“你看著慢悠悠,其實最不要命。”說完,他也不理會焦棠的反駁,徑自走了。
焦棠皺眉,她不是不要命,她是不願意太受製於規矩。她在現實中的賽博師父說過,對待神佛鬼怪要有敬畏之心,可是不見金佛真仙,就不能太敬畏,否則更容易五迷三道。
四象園內到底有多少尊無目神像?
焦棠想了一遍目前見過的,既有明目張膽供在案上,也有藏在五鬥櫃後麵,還有擺在草叢裡的充當石燈的。這些擺放的位置有什麼講究嗎?還是根本沒有規律?
不對,她最先否決的就是沒有規律的說法,但又一時猜不透其中玄妙。
四象園顧名思義按照金木水火四象建造,可是無目神像的屬性卻不是按照金木水火出現的。比如昧火樓的神像對應火,木心湖的神像卻對應水,剩餘金和水兩個區域,不知會有什麼新神像?思及此,她決定冒險去一趟還沒涉足的水象區域。
從太極台往東南角走,同樣要跨過一座橋,之後穿過竹林,立即便能聽見瀑布墜潭的流響。焦棠來回看了幾眼,感歎古人建造巧奪天工,僅僅隔了一個彎彎繞繞的竹林,竟能將瀑流水聲隔絕於內。
她依循水聲繼續深入,大風狂瀾般拂過她剛穿越的竹林,奔撞向前麵涼月下一處高崗。
焦棠借著月光端詳,原來那不是高崗,是一間水榭,隻是水榭下又壘了兩層樓房,形成一座三層高的住宅。宅子掛的牌匾叫“汀水榭”。
最奇觀的是,汀水榭的四周簷邊嘩啦啦往下流水,這種亭台有個功能化的名字,叫“自雨亭”,夏天用來解暑納涼的好地方。現在是晚春時節,就太過涼颼颼和擾人清夢了。
顧景方自從火災後就搬到汀水榭,他晚上能睡著嗎?
焦棠就這麼邊走邊觀察,走著走著耳邊傳來有一下沒一下的木頭敲打聲,她才回過神來,周圍竟已無半點光亮,不知何時,她闖進了一片虛無之地。
焦棠感覺自己就像靈魂飄到半空中,腳下踩著的是黑雲,每一步都走得格外不踏實。
她的耳邊依稀還能聽見水聲,於是她仍然朝前走,漸漸周圍被包裹進渾圓的光中,光的背後出現一座恢宏寶殿,那陣篤篤篤的敲打聲正出自殿內。
焦棠本著來都來了,不如進去看看的想法,心念所至腳下就長出了台階,九九八十一階筆直向上,她走得分外輕盈,不消一分鐘便停在殿外。
她推開殿門,鬥轉星移,渾圓的光暗了下來,周圍又黑得不見五指,隻有殿內一盞青燈飄搖欲滅。
青燈下跪坐一名白衣釋子,釋子手裡握著一杆銅錐,木頭敲打的聲音就來自錐下,他專心致誌地鑿刻神像,刻了一尊又一尊,多得快將他雙腳淹沒。
那些神像都沒有眼睛。
焦棠輕步邁過去,這時釋子停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