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棋平被他招得莫名想笑,心不住發癢。他後院養著一大群鶯鶯燕燕,乖巧模樣好的不少,但都不像鐘宴笙這樣。
生著張昳麗絕豔的臉,卻乾乾淨淨的像張白紙,仿佛可以讓人隨意塗抹上任何顏色,雕琢成完全歸屬於自己的樣子,輕易就能勾起人心底最惡劣的欲望。
孟棋平深深吸了口氣,隻覺得他身上的氣息也沁人心脾,興奮得手指發麻,湊得越來越近,笑嘻嘻的:“總是叫你鐘小世子多生分,你有沒有小名啊?”
他靠得太近,語氣又輕佻,鐘宴笙感到不適,往後退了退,搖頭。
他撒了個小謊。
迢迢是家裡人才知道的小名,隻有親近的人能叫,鐘宴笙不想被這些人這麼叫。
“那我叫你宴宴好不好?”孟棋平很滿意似的,自顧自道,“以後就叫你宴宴了。”
鐘宴笙內心並不承認宴宴這個稱呼,因此並無所謂,敷衍:“嗯嗯。”
幕後的琴師奏起了樂曲,大夥兒各自入座,在絲竹聲中推杯換盞,攀談起來。一談,就不免聊到匆匆退場的蕭聞瀾,紛紛感慨:“蕭兄可太慘了,有那麼個凶神惡煞的堂兄在頭上壓著。”
“哈哈,蕭聞瀾平日裡神氣得很,結果見到定王就成了慫蛋。”
“那可是定王啊,你彆說蕭聞瀾了,方才隔著馬車聽那位說話,我都怕得腿軟。”
“就是,你不也慫,還一直抖。”
“我抖是因為蕭聞瀾那孫子拿扇子一直戳我……還得多謝鐘小世子救命啊。”
紅著臉辯駁的青衣青年,是之前被蕭聞瀾扇子猛戳的那位,剛才還打斷了孟棋平說渾話,鐘宴笙感覺麵前這群人裡就他比較正常,便朝他笑了笑。
其他人頓生妒忌,琢磨著怎麼在鐘宴笙麵前表現表現。
隨即就聽鐘宴笙好奇地問:“你們了解定王嗎?他長什麼樣?”
包廂中的氣氛霎時一靜,連幕後的琴師都指尖一抖,彈錯了兩個音。
提到定王,眾人麵麵相覷,胃口都不太好了。半晌,孟棋平一臉晦氣地扇扇手:“宴宴何必對那個煞神好奇?”
青衣青年摸摸下巴,認真答題:“定王殿下啊……我家從前跟蕭家略有淵源,有些了解,蕭家自願代代鎮守邊關,老定王那時候娶了個異族女人,定王殿下身上有一半的異族血脈,據說眼睛是墨藍色的呢。”
“咦,藍眼睛?跟個怪物似的。”
鐘宴笙不太讚同這句話,認真想象了一下。
墨藍色,那一定是非常漂亮的眼睛。
反正定王也不在場,其他人見鐘宴笙對這個話題感興趣,陸陸續續補充起來:“我聽說定王生得十分俊美,我妹妹天天在家說想嫁定王,個潑辣丫頭,不要清閨名就算了,連命也不想要了。”
“哈哈,那種人物,哪是會喜歡人疼人的,你妹妹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還不如我……”
“呸,想得美,打死我也不會讓我妹妹嫁給你。”
“我怎麼聽說定王貌醜無鹽,麵目猙獰?那些蠻子都管他叫活閻羅。”
“我前些日子偷聽我爹跟人談話,定王好像回京有幾日了,因為在邊外中了蠻夷的毒,行動不便,這些日子都在京外的彆院裡修養著。也不知道今天突然進京做什麼,怪嚇人的。”
“這個我也知道,我爹還琢磨著去送點東西呢,前腳剛到彆院外,後腳定王就說不見外客,去的人都被趕了回來,嘖,全然不把我們放在眼裡。”
眾人七嘴八舌的,鐘宴笙捧著茶盞,邊聽邊抿了口茶,聽得津津有味。
孟棋平見他看也不看自己,反倒對那煞神頗感興趣的樣子,心裡不爽,潑了盆冷水:“這種危險人物,宴宴可彆好奇,更彆招惹,一不當心,腦袋就掉了。”
鐘宴笙感覺他說了句廢話,點點腦袋:“嗯嗯。”
他又不是閒得慌,好端端的,乾嗎要去招惹定王。
因為有鐘宴笙在,事前又保證過不亂來,大夥兒玩得不算過。
這群人頭上都有個能管事的哥哥,家裡也不指望他們做什麼,彆作大死惹大禍就謝天謝地,平日裡無所事事,就鑽研些吃喝玩樂的事宜,可謂相當精通,鐘宴笙被帶著玩了許久,臉上也慢慢多了點笑。
外頭的天色不知不覺漸晚。
鐘宴笙被人逗得開心,蕭弄一整日的心情卻都不是很好。
整個院子都靜悄悄的,連風聲都靜止了般,所有下屬都默默往陰影裡縮著,以免被瞅到,揪出來雞蛋裡挑骨頭挨罵。
蕭弄膝蓋上攤著本書,卻一直沒翻頁,指節有一下沒一下點著輪椅的扶手,冷不丁開口:“展戎。”
守在院外的展戎暗罵倒黴,跨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來:“主子有何要事吩咐?”
蕭弄:“幾時了?”
“回主子,”展戎小心回道,“戌時一刻了。”
“戌時一刻。”蕭弄緩緩點頭,重複了一遍,“戌時一刻。”
昨天那位小公子離開時,說今日來送點心,結果直到戌時一刻還沒出現。
展戎冷酷的臉色不太繃得住,硬著頭皮:“那位小公子可能是路上有事耽擱了……”
“我提他了麼?”
蕭弄翹起腿,往後一靠,冷冷道:“你在妄自揣測什麼?”
展戎無語:“屬下知錯。”
見蕭弄又安靜下來,低頭翻了頁書,展戎心裡鬆了口氣,還以為逃過一劫。
哪知下一刻,蕭弄突然抬頭,像是想起了什麼,語氣森然:“你方才,是左腳先踏入院子的吧?”
展戎:“……”
展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