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宴笙好不容易撐著蕭弄站起來了,聽到後一句話,差點又打滑摔回去,飛快地拉著蕭弄溜了:“嗯……嗯!”
踏雪步態優雅地跟上。
蠻人的部落相當熱鬨,哪怕是這個天氣,外頭也有不少牧民來來往往,在氈包外生著火爐煮茶談笑,見到鑽進雅達乾氈包的兩個漢人出來了,不免都好奇地望了過來,目光不停地在鐘宴笙和蕭弄臉上掃視。
尤其在見到亦步亦趨跟在鐘宴笙身邊的大貓時,部落裡的牧民們明顯多了幾分震愕。
蠻人信仰長生天,崇拜天地,尊尚自然,對踏雪這樣雪山上神秘美麗的生靈,也大多懷著喜愛與敬畏,見到踏雪跟在鐘宴笙身後,不由得對他也生出了幾分欽敬。
鐘宴笙被盯得手心冒汗,生怕蕭弄被人認出來,好在姑母身邊的人很有默契,見他們出來了,便帶著倆人到了隔壁的氈包前,掀開簾子,用有些生硬的漢話道:“你們,客人,住這裡,有事,叫我。”
鐘宴笙小雞啄米點頭:“多謝。”
說完感覺看過來的人更多了,擔憂地拉著蕭弄飛快鑽了進去。
這頂氈包明顯沒有裴玥的那頂大和華麗,但鋪設得也還算軟和,鐘宴笙來漠北的路上就沒睡過好覺,折騰了這麼久簡直筋疲力儘,搖搖晃晃地倒在了床上。
身上隨即一沉,蕭弄覆上來,微涼的唇瓣在他耳邊輕蹭:“舔舔。”
鐘宴笙鬱悶地捶他一下:“不準舔。”
姑母都猜到了!
蕭弄銜著他的耳垂,執著地道:“答應了,舔舔。”
鐘宴笙:“……你這會兒就聽得懂了?”
蕭弄好像又聽不懂了,專心地順著他的側頰往下親,溫熱的吻從下頜上落到他的頸子上,仿佛鐘宴笙的脖子上有什麼格外吸引他的東西,含著他又咬又磨的。
鐘宴笙的脖子已經紅透了,被蕭弄銜吻得渾身發顫,腦子昏沉了一下,徹底把姑母的話拋到了腦後,薄薄的眼皮上紅了一片,呼吸促亂時,床上又一沉,踏雪也爬了上來。
鐘宴笙眼裡透著淺淺水光,一睜眼就見到踏雪毛茸茸的腦袋湊過來,灰藍色的獸瞳好奇地盯著他。
羞恥感瞬間冒了出來,腦子也清醒了幾分。
姑母就在隔壁的氈包裡呢,還叮囑他不要被占便宜!
鐘宴笙一時不知道該先把踏雪從床上趕下去,還是先把蕭弄從他身上趕下去,急促的呼吸水波般連綿,眼眶微微發熱發濕,推著他的腦袋,艱難道:“不許……啃我,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
蕭弄動作一頓,當沒聽到,要吃了他似的,繼續啃他。
鐘宴笙好不容易喘勻了氣,語氣重了幾分:“蕭銜危。”
靜默片刻後,定王殿下老實地坐了起來,眸色幽暗地看著鐘宴笙伸手過來解他腰帶。
鐘宴笙解著解著,才發現蕭弄身上的腰帶格外眼熟。
是他讓人帶來漠北的那條。
上戰場都要係著,完全能想象出,平時蕭弄是怎麼跟下屬炫耀這條腰帶的了。
鐘宴笙盯著那條腰帶看了會兒,決定等蕭弄醒過來後,先不讓踏雪咬斷他的腿。
解開蕭弄的衣帶,鐘宴笙正要撥開他的衣服,又被捉住了手。
他身上的血腥氣也越發重了。
“不好看。”蕭弄遲緩地哄他,“不看。”
鐘宴笙的鼻尖猝然一酸,拍開他的手,抿著唇用力剝開他的衣裳,一身的新舊交疊的傷痕就那麼露了出來,大多是包紮著的,隻是早就滲透了血,少部分沒來得及包紮,看一眼鐘宴笙渾身都疼。
送到京城的戰報都是捷報,可哪有人上戰場不受傷的。
鐘宴笙悶著臉下了床,蕭弄下意識要跟上,被鐘宴笙瞪了一眼:“坐好。”
他凶巴巴的,跟平時軟乎乎的樣子不同,連踏雪都嚇得一激靈,默默從床上跳下來,生怕鐘宴笙罵到自己頭上。
鐘宴笙掀開一點點簾縫,朝外麵喊了一聲。
沒多久,就有人把熱水、帕子和綁帶都送了進來。
鐘宴笙悶聲不吭地給他解開綁帶,一點點擦拭滲出來的血,然後從袖兜裡摸出特地帶上的傷藥,蘸了藥給他抹。
細長雪白的指尖從胸口滑到指尖,過於小心仔細,愈發的癢,比起享受更似折磨,蕭弄垂眸看著他,呼吸沉了沉,想把他抓過來:“小主人。”
鐘宴笙板著臉:“你再動一下我把你丟出去。”
蕭弄抓著他,似乎笑了一下,不再亂動。
處理完身前的傷口,還有背上的,鐘宴笙看一眼他身上的傷都難過,轉過去蕭弄看不見他的表情了,眼眶登時紅了一圈。
蕭弄的眸子霧沉沉的,有些渾噩,是隔了會兒,才感覺到溫熱的眼淚滴到他背上的。
踏雪嗚嗚低叫,拿腦袋不住地蹭鐘宴笙,蕭弄滯了滯,轉過身把他抱進懷裡,平時什麼流氓話都說得出來的人,這會兒卻隻能笨拙地安慰:“不疼。”
鐘宴笙快疼死了,埋頭在他懷裡,啪嗒掉了會兒眼淚,才哽咽著道:“你受了這麼多傷,可是景王殿下說,沒有人容得下你。”
嗚嗚的北風呼嘯順著雪原呼嘯而過,蕭弄捧著他的臉親了親他鴉黑濕潤的眼睫,在這一刻仿佛恢複了一瞬間的神智,親得很溫柔:“隻要你就夠了。”
千裡迢迢跋山涉水而來,終於又裹在了熟悉安心的氣息中,鐘宴笙哭得亂七八糟的,給蕭弄包紮得也亂七八糟的,最後都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怎麼趴在蕭弄懷裡睡著的。
這一覺睡得極沉,再醒來時已經是隔日早晨了。
鐘宴笙一睜眼就發現了蕭弄不在身邊。
他眼眶還腫著,怔了一下,無措地叫了蕭弄一聲,翻身下了床,被冷得一哆嗦,隻好先把旁邊不知何時送進來的乾淨蒙袍穿上。
剛手忙腳亂穿上,外麵就傳來樓清棠的聲音:“小殿下,醒了沒,方便我進來嗎?”
鐘宴笙應了聲,便見樓清棠端著飯食進來,見他頭發和衣服都亂糟糟的,樂道:“蕭弄被你姑母叫過去了,猜你醒來會嚇到,叫我過來安撫你一下。”
聽到蕭弄還在,鐘宴笙鬆了口氣,嗅到食物的味道,一整日沒進食的胃裡難受起來。
樓清棠隨便扯了張凳子坐下:“先吃東西吧,你許久未進食了。”
鐘宴笙唔了聲,樓清棠摸著下巴打量著他,不禁嘖嘖道:“小殿下啊,你這麼乖的人,怎麼身邊全是危險人物呢?”
鐘宴笙有些茫然:“危險?”
樓清棠心有餘悸地點點頭:“一個蕭弄,一個你姑母,都夠人喝一壺的。”
“沒有呀。”鐘宴笙不解,“哥哥就算了,姑母很溫柔的。”
樓清棠:“……你知道你溫柔的姑母都乾過什麼嗎?”
鐘宴笙眨眨眼。
樓清棠這些日子都沒機會跟人八卦,好容易逮住鐘宴笙了,總算有機會說了:“你這姑母可厲害得很呢。”
當年裴玥和親過來不久後,漠北就失陷了,敖漢部落與大雍的關係極為緊繃,裴玥作為人人冷眼的漢人公主,居然在那時得到了上一任祭司的繼承,成為了部落裡人人崇敬的雅達乾。
“敖漢部落的首領是個病秧子。”樓清棠摸著下巴,“他病的時候,都是由你姑母掌領部落裡的事務的。一開始還有長老不服氣,後麵嘛,不服氣的人墳頭草越來越高了,剩下的就都是服氣的了。”
鐘宴笙喝了口粥,認真地評價:“姑母掌權,姑母對,他們不服氣,他們錯。”
樓清棠:“……”
他真的十分懷疑鐘宴笙已經被蕭弄帶壞了。
“算了。”看起來這剛相認的姑侄感情還挺好,樓清棠放棄讓鐘宴笙小心點裴玥的想法,“昨晚我和你姑母研究了一晚,本來讀懂古籍殘篇是最大的障礙,不過她在部落待了多年,讀懂那些歪七扭八的字不在話下,又了解蠻人的蠱,我嘛,好歹祖上幾輩都是大夫,懂毒。”
鐘宴笙怔了一下,心裡忐忑驚喜參半:“已經有法子了嗎?”
“對。”樓清棠得意洋洋,“你姑母就是把蕭弄叫過去試藥的,蠱蟲在你們身上埋了太多年,得先想法子把它們引出來。”
鐘宴笙的笑容一下就沒了:“試藥?!”
樓清棠的嘴實在漏風,一不注意又把話給禿嚕了出來,趕緊閉嘴。
鐘宴笙卻已經吃不下了:“帶我過去!”
這小祖宗沒以前好糊弄了,樓清棠隻好硬著頭皮帶路:“先說好,千萬彆透露是我透露的。”
樓清棠帶著鐘宴笙趕到的時候,蕭弄已經坐在屋裡深陷下去的藥池中了,裴玥正要往裡麵丟蠍子,見鐘宴笙被樓清棠帶過來了,動作才稍微止住,看了樓清棠一眼,丟開蠍子語氣溫和:“迢迢怎麼過來了?”
藥池裡散發著一股草木清香,要引出蠱蟲顯然極不好受,蕭弄隻穿著單衣坐在藥池中,長發披散著,俊美的麵容上布滿了冷汗,蒼白中青筋微露,似乎是察覺到了鐘宴笙過來了,半晌,霧藍的眸子慢慢睜開,朝著鐘宴笙望過來,虛弱地微微笑了一下,做了個口型。
迢迢。
他安靜地坐在藥池裡,瞳眸幽幽的,像某種蠱惑人心英俊的邪魔,引誘著過往的小鳥兒撲騰著翅膀落下去。
鐘宴笙不由自主地朝著那邊跨了一步,心裡又疼又軟,咬唇央求:“解蠱我也得在場,姑母,我、我也下藥池吧!”
這樣姑母就不會往裡麵丟蠍子和蛇了。
裴玥微笑著解釋:“急什麼?本是想等你用完飯,再讓你過來的。”
鐘宴笙心想,等他用完飯再過來,蕭弄真的不會被蠍子蜇死嗎?
“藥池是昨晚搭好的,往後每日,你們都需得在裡麵一起浸泡一個半時辰。”
裴玥揮揮手,示意背後的人把蛇簍也帶下去,思考了半晌:“姑母再往裡麵加點藥,你過會兒再下去。”
鐘宴笙看她回身從身後人抱著的匣子裡抓起一把藥時,樓清棠陡然露出了個極為複雜的表情,忍不住偷偷扯了扯樓清棠的袖子,小聲問:“那是什麼藥呀?”
樓清棠斂容低聲:“讓人產生腎陰虧虛之症的藥。”
鐘宴笙:“……”
他覺得,等蕭弄清醒過來後,沒有了蠱蟲影響,無論對他會是什麼態度,還會不會喜歡他。
都不可以萎掉。
萬一他真的把蕭弄鎖起來時,要用上的。
鐘宴笙閉了閉眼,及時抓住了裴玥下藥的手,艱澀道:“姑母,這個就,不必了……”
裴玥遺憾地收回手:“好吧。”
作者有話說:
迢迢解釋完瞎弄平時緩解頭疼的辦法後。
姑母:得想辦法給他下個毒:)
不過我們寶寶要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