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客氣什麼。”
裴泓習慣性抬手想擁著鐘宴笙往外走,鐘宴笙卻下意識避了避,他的手停頓了下,歎了口氣,幽幽道:“唉,還是跟我生分了。”
鐘宴笙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忽然就很排斥被其他人貼近,不太好意思地找了個借口:“我不太舒服。”
裴泓倒也不是真生氣,跟他一道走出鋪子,瞥了眼他寶貝似的抱懷裡的東西:“怎麼突然想到自個兒來買筆,你屋裡沒有了?淮安侯不至於如此苛待你吧。”
看他誤會了,鐘宴笙忙解釋:“不是,這是送人的。”
裴泓那雙總是含情帶笑的眼睛一眯:“總不至於是送我的,彆告訴我,是送那位鐘大少爺的。”
鐘宴笙默默不吭聲。
“你呀。”裴泓很想拍拍他的腦袋,不過觀察了下他的帷帽,找不到地方下手,隻得再次歎了口氣,“本來就很煩了,看你這誰都能欺負一下子的樣子,讓我更火大了。”
鐘宴笙沒覺得誰都能欺負自己一下,看他鬱悶的樣子,選擇先不反駁:“景王殿下,你怎麼了?”
裴泓看他一眼:“陪我喝悶酒?”
鐘宴笙搖搖頭:“我不喝酒的,不過我可以看著你喝酒。”
裴泓忍不住笑了:“成吧,你就在旁邊看著也行。”
裴泓看起來有很多心事,不吐不快,鐘宴笙踹了他一腳,還借了他的錢,不急著回府——回府還要讀讓他頭疼的《中庸》,便抱著盒子,跟他一起上了酒樓。
景王殿下是京城各大酒樓的常客,四處都有為他預留的包廂。
進了包廂,裴泓終於忍不住,去扯鐘宴笙腦袋上的帷帽:“我說你,長得花容月貌的,還不給看了?豈有此理。”
四下無人,鐘宴笙也不想戴著帷帽,低頭自己自己摘了,朦朧白紗褪下,露出帷帽下神秀昳麗的俊秀麵容。
裴泓的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讚賞:“不錯,秀色可餐,我就隻喝酒不吃菜了。”
景王說話沒個正經調調,鐘宴笙已經有些習慣了。
他麵對蕭弄的靠近和調笑,總是無措臉紅,麵對裴泓倒是沒什麼感覺,擱下帷帽抬起眼,一雙眼潤黑明亮,乾乾淨淨的,語氣認真:“景王殿下,你不說發生了何事的話,我就去下麵聽書了。”
方才上樓的時候,樓下的說書正熱鬨呢,鐘宴笙就喜歡聽人講故事,捧著壺茶能聽一下午。
裴泓立刻收起不正經的調子,坐到鐘宴笙對麵,自顧自倒了杯酒抬頭飲儘,才惆悵道:“你知道陛下為何會解除我此次的禁閉嗎?”
鐘宴笙兩手托著腮看著他,黑發柔順,瞳眸烏黑,又漂亮又安靜。
“他要給我賜婚。”裴泓又
() 倒了杯酒(),太常寺卿的女兒。
鐘宴笙剛回京不久?()_[((),對京城各家的消息全靠雲成打聽來的八卦,想了會兒才想起來,雲成跟他說過,太常寺卿的女兒生得極為標致,就是脾氣似乎不太好的樣子。
他遲疑了一下:“恭喜。”
裴泓無奈:“你看我像是喜的模樣?”
鐘宴笙歪歪腦袋:“殿下是不喜歡陛下賜婚,還是不喜歡那位姑娘?”
“都不喜歡。”
裴泓低頭轉了轉酒盞,又仰頭一口飲儘,再低下頭時,臉上慣常的笑意漸漸褪去:“我十八歲前,都被養在宮外,還沒回去,就被攆去了封地,回京一年不到,又給我賜了婚——我是什麼可以隨意拋玩的東西嗎?”
這話若是說出去,多少有些大逆不道,怨天怨地就算了,還敢怨君怨父。
但鐘宴笙見過小時候的裴泓有多可憐,安慰地給他倒了杯酒:“那要怎麼辦呀,
陛下賜的婚,也不好抗旨吧?”
裴泓把他倒的酒也喝了,讚歎一聲:“前頭我喝著這酒苦澀得很,小笙一倒,滋味就是甜的。”
鐘宴笙木著臉放下酒壺。
裴泓笑完了,搖頭道:“我哪有抗旨的資格?且走著看吧,隻望天無絕人之路了,我可不想娶不喜歡的人。”
鐘宴笙看他神色苦悶,不複平日裡瀟灑自如的樣子,有些心軟,想了想,還是又拿起酒壺給他倒了一杯,叮囑道:“景王殿下,最後一杯了,喝完就彆喝了。”
酒這種東西,隻會越喝越苦悶的。
裴泓感歎:“小笙,還是你疼我。”
鐘宴笙再次木著臉放下茶壺。
裴泓的酒量極佳,連續鯨吞了幾杯酒,臉色也沒變,跟鐘宴笙說了幾句,心情似乎也好了些:“過兩日我打算出去遊獵散散心,你與我一道去好不好?”
遊獵?
鐘宴笙認真思考了下。
他不是很喜歡動彈,但是更不喜歡每天早早被叫起來讀《中庸》。
景王殿下總不至於跟蕭聞瀾那樣不靠譜,去的地方肯定沒有定王殿下。
反正出去遊獵,其他人去打獵,他坐旁邊看著就好了。
鐘宴笙想完,小雞啄米點頭:“好呀。”
能逃一日是一日。
見鐘宴笙乖乖答應了,裴泓心情大好,湊過來想捏他的臉,眼底帶著笑:“怎麼這麼乖。”
鐘宴笙飛快拍開他的手,嚴肅道:“我要下去聽書了。”
“哎,”裴泓忙攔住他,“不鬨你了,說點正事。我的事說完了,也說說你的吧。”
鐘宴笙歪歪腦袋:“我的?”
“你家裡已經將那位接回來了,恐怕過不久就會讓他上族譜,重新求陛下賜封世子。”裴泓聽話地沒再喝酒,轉了轉酒盞,“屆時你在府裡的位置恐怕尷尬,你知道的吧?”
尋常人家抱錯孩子都是大事,淮安侯府不是普通人家,影響更大,其他世家早就在看熱鬨了,若是往
() 後鐘宴笙一直留在淮安侯府,也會影響鐘思渡。
淮安侯和侯夫人或許不會覺得有什麼,但鐘宴笙會感到不安愧疚。
況且他記得那個夢裡淮安侯府的下場,始終覺得與自己或許有關,無論如何,都是要離開的。
這些事情,鐘宴笙早就想好了:“嗯。”
“若是沒地方去了,可以來我的府邸。”裴泓笑笑道,“隨時歡迎。”
鐘宴笙看他雖是笑著,但說得真誠,便也真誠道:“等你大婚,我會給你送大禮的。”
裴泓的笑容瞬間垮了:“哪壺不開提哪壺。走,下樓陪你聽書去。”
鐘宴笙眼睛一亮,立刻戴上帷帽,抱上裝著湖筆的檀木小盒,步伐輕盈,飛快下樓。
在酒樓裡聽了一下午書,天色將晚時,裴泓大概是約了其他狐朋**準備繼續瀟灑,先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