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寨的匪徒們,除了最初的那一批,剩下的都是沒有活路,迫不得已拖家帶口投奔來的,對官府和富人帶著股強烈的敵意。
聽到鐘宴笙是個買賣男寵的富商,他們自然又是滿心憤懣不屑。
但一對上鐘宴笙,又不免產生股強烈的落差感。
這怎麼看都是個乖小孩,不像個驕奢淫逸的富商啊?
中年男人糊塗了一下,沒察覺到自己的語氣都柔和了些:“行,但你們不能走到其他地方。彆想著跑出去,寨子在深山裡,你們倆一個病一個傷,出了寨子,隻會成為山裡猛獸的晚餐。”
隨著他半威脅半警告的說話,鐘宴笙也看清了屋外的環境。
關著他跟蕭弄的這處屋子,處在整個寨子的最高處,從這裡望下去,寨子四周用石頭與尖木砌了高牆,隻有這座屋子這一麵,是一片更深的林子。
而在下方環繞的高牆之內,是一大片井然有條的農田,屋舍儼然,除開農田外,還有一片寬闊的場地,周圍置放著幾個兵器架,正有一些年輕人高喝著在訓練。
這地方,居然連操練士兵的演武場都有!
鐘宴笙吃驚不已,尋常百姓上山為賊,怎麼可能做得這麼秩序井然?
這水雲寨背後的人肯定不一般!
蕭弄倒是完全沒看底下,一心一意地垂眸望著鐘宴笙後頸發間若隱若現的胎記。
中年男人見鐘宴笙驚訝,流露出幾分驕傲:“看到了吧?我們水雲寨可不是那些個蝦兵蟹將可以拿下的,官府那些廢物連我們的地盤都找不著。”
鐘宴笙誠心實意誇讚:“太厲害啦……不過你們不怕有人從後麵的林子這裡爬上來偷襲你們嗎?”
中年男人順著他指的方向回頭看了眼:“後麵是斷崖。”
鐘宴笙悄悄冒出來的小心思瞬間滅了,心口涼了涼。
是斷崖啊,難怪放心把他們放在這兒L。
鐘宴笙又蔫了,歎了口氣道,被中年男人盯著也不好做其他人,回到屋裡搬出兩張椅子,乾脆坐在門口捧著臉曬曬太陽。
昨晚泡了水,他都快發黴了,想曬曬太陽。
倆人的容貌不俗,寨子裡似乎也很少來外人,坐了會兒L後,就有人過來圍觀了,從婦人到少女到匪兵和小孩兒L,竄來竄去的,不住地偷偷瞄他倆。
鐘宴笙以前還會被人盯得渾身不適,跟蕭弄混了一段時間,已經能坐到麵不改色了,但還是有些不自在。
蕭弄倒是十分心外無物,抓著鐘宴笙一隻手,旁若無人地把玩,鐘宴笙抽抽手指,又被蕭弄抓回去,愛不釋手般摩挲著。
假裝路過了許多遍的一個年輕匪兵終於忍不住,停下巡邏的腳步,瞅著蕭弄鋒銳冷峻的半邊臉龐,麵色難以形容,問了句:“我聽說,這是你買的男寵?”
鐘宴笙停頓了下,硬著頭皮笑著點點頭:“是呀。”
那個匪兵還沒繼續問呢,另一個婦人就八卦地湊了上來,感覺很稀奇:“花了多少銀子啊?”
鐘宴笙估摸了下定王殿下的身價,想起那個被他吐過的花瓶,猶豫著道:“三萬……”
手指陡然被不輕不重捏了一下。
蕭弄抬眸看他,像是聽懂了他的話,在警告他。
鐘宴笙立刻斬釘截鐵地改口:“三十萬兩。”
蕭弄蹙了蹙眉,大概是對這個價格不太滿意,勉勉強強地又低下了頭。
那個匪兵又嘶了口氣,身邊的其他人也跟著抽氣:“我的個親娘嘞,這麼貴!”
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了,鐘宴笙都不知道這群匪徒哪來那麼重的好奇心,硬著頭皮捧起定王殿下俊美無儔的臉龐展示了下:“因為長得很好看嘛。”
定王殿下的腦袋可值錢了。
……說不定還不止三十萬兩銀子呢。
蕭弄雖然沒什麼表情,但五官挑不出一點毛病,哪怕穿著尋常布衫,眉眼依舊出挑。
往日裡定王殿下太過鋒芒畢露,大夥兒L怕他都來不及,沒多少人敢直視他的臉,現在因為腦中的混沌,沒那麼有攻擊性和侵略性了,氣質柔和了不少,低垂著眼的樣子甚至稱得上是英俊溫柔的。
眾人望著蕭弄的臉,紛紛表示理解:“是好看,
是好看。”
也就比我英俊一點點,我豈不是能賣個十萬……?”
“三十萬兩?又不能給你生娃娃,瘋啦!”
“嗨,你懂什麼,閩南那邊就好這一口,結什麼契兄契弟的,搭夥過日子。”
鐘宴笙乾笑著應和:“是啊,是啊。”
太可怕了,這些人居然想讓定王殿下給他生娃娃!
“光好看也沒用啊,他很能乾嗎?”
鐘宴笙繼續附和:“能乾,很能乾。”
定王殿下什麼都能乾!
眾人咂摸了下,還是感覺三十萬兩天價數字,瞅著蕭弄這個行走的三十萬兩白銀,幾個手癢的伸手想碰他:“我聽阿木說,他腦子不太好使?”
鐘宴笙看著這幾個膽大包天的人,一陣頭皮發麻,眼疾手快,立刻按住了蕭弄的手:“諸位可彆碰他,他脾氣不好的,隻給我碰,其他人碰他,他會打人的。”
與此同時,一直聽話依靠在鐘宴笙身邊的蕭弄抬起眼眸,半眯著看向那幾個想摸他臉的人。
圍觀過來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集體退後:“嘶,瞅著脾氣確實不好。”
定王殿下何止脾氣不好,鐘宴笙拚命把蕭弄的手按下去了,偷偷又踹了他一腳,才讓他安分下來。
被蕭弄冷森森的眸子一瞅,好奇過來的眾人都散了,鐘宴笙也舒了口氣,站起身又仔細看了看下方的寨子,心裡大致有了個地圖,又歪頭問旁邊守著的中年人:“叔叔,你們經常帶人回來嗎?”
“怎麼可能。”中年男人剛從三十萬兩的震撼裡拔回神,聞言嗤了聲,“要不是看你們快死了,也不會帶你們回來,等回頭首領問了你們話,看看是要點銀子蒙著你們眼睛送出去,還是刺瞎你們眼睛把你們丟出去吧。”
說到最後一句時,蕭弄掀起眼皮,冷漠地看向他。
中年男人登時打了個寒顫。
三十萬兩了不得哦,這麼瞪人!
鐘宴笙心裡有點底了,謝過中年人,把瞪人的蕭弄拽回了屋子裡。
回到屋裡,鐘宴笙苦著臉歎了口氣。
後山的斷崖是不能指望了,他又不會飛簷走壁。
方才觀察了那麼會兒L,水雲寨的防守很嚴密,有人守在門邊巡邏的,光靠他肯定無法從其他幾個門溜出去。
鐘宴笙愁眉苦臉了會兒L,都忘了自己風寒未退,倦意湧上來,琢磨著方法,趴在蕭弄懷裡又漸漸眯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與此同時,鐘宴笙感覺腳上有些發癢,迷迷糊糊地坐起身脫下襪子,發現腳上紅了一小片。
鐘宴笙愣了會兒L,腳已經被身後的人抓起來拉過去細看了。
以蕭弄現在的腦子,不太能理解鐘宴笙的腳為什麼會起疹子:“受傷了?”
鐘宴笙不敢吱聲。
他的衣裳肯定是被丟掉或者拿走了,料子很上乘,匪徒們不會客氣的。
一身衣服而
已沒什麼,但他的確有點嬌氣難養活,穿著粗布衣裳,磨出疹子了。
腳上本來就癢癢的,還被蕭弄的指腹摩挲,就更癢了,鐘宴笙抽了抽腳,小聲道:“彆看啦……我沒受傷。”
但是看這個情況,他跟蕭弄得儘快離開水雲寨,否則他不僅腳上會起紅疹子,身上也會的。
蕭弄皺緊了眉,盯著鐘宴笙腳沒說話,半晌,輕輕放下鐘宴笙的腳,一聲不吭地把他抱進了懷裡,像抱什麼容易碎掉的珍寶似的。
鐘宴笙隱隱聽到了聲歎息。
就在這時,屋外突然響起了幾下有節奏的敲擊聲。
外麵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我來送飯。?”
鐘宴笙還沒開口,就聽到耳邊蕭弄冷淡地應了聲:“進。”
待在蕭弄懷裡很舒服,鐘宴笙這會兒L正難受,不是很想離開,反正寨子裡的人都知道蕭弄是他的男寵,抱抱怎麼了。
他腆著臉縮在蕭弄懷裡,嘎吱一聲,門被推開,他抬眸一看。
四目相對,鐘宴笙傻在蕭弄懷裡。
進來的人不是李一木,也不是中午那個中年男人。
是展戎!
展戎昨晚帶著人尋到瀑布下,找到蕭弄斷掉的腰帶時,嚇了個半死,差點萬念俱灰。
要不是跟著踏雪尋到水雲寨的人遞來消息,他捧著那條腰帶都想自殺謝罪了。
沒料到千辛萬苦潛進來,麵對的會是這麼一幕,展戎呆了一瞬,反應迅速:“哈哈……不好意思,是我進來得不對。我重新進來一下!”
門嘭地又合上了。
幾息之後,門又被規律地敲了幾下:“我進來送飯了。”
鐘宴笙:“……”
他總算明白蕭弄為什麼會罵手底下人是廢物點心了。
來得真是太及時了,展戎。
鐘宴笙連踹帶推的,好不容易把蕭弄從身上撕下去了,下一刻,屋門再度打開,竄進來的卻不是展戎,而是一道迅捷的白影。
鐘宴笙還沒看清那道影子是什麼,剛從蕭弄懷裡起身,就被那東西猛一下,撲回了蕭弄的懷裡。
蕭弄十分歡迎,張開手迎接他回到懷裡。
背後的懷抱堅硬寬闊,前方卻是片暖烘烘的毛茸茸。
鐘宴笙被揉得亂七八糟的,錯愕不已:“踏雪?”
大貓嗅到了久違的香氣,又聽到鐘宴笙叫自己,發出興奮的嗚叫,拚命往鐘宴笙懷裡拱來,甩著蓬鬆的大尾巴使勁嗅他的味道,伸出寬厚的舌頭去舔他的臉。
身後的蕭弄不悅地環緊了他的腰,順著他的後頸嗅過來,仿佛跟踏雪搶奪標記領地一般。
隨即後頸濕濕地一熱。
蕭弄蹭著他後頸的胎記,沙啞的嗓音低低傳入耳中:“主人,喜歡我還是喜歡它?”
鐘宴笙腰一軟,從耳後根麻到尾椎骨,簡直羞憤欲死。
蕭弄腦子果然壞了,跟一隻大貓貓爭風吃醋。
踏雪舔他就算了,蕭弄、蕭弄也在舔他!
他就真的是個誰都能舔一口的小點心嗎?
鐘宴笙被夾在突然出現的踏雪和蕭弄之間,簡直快呼吸不過來了。
恍惚中,他生出種在被兩個蕭弄……或者說兩隻踏雪夾在中間的荒誕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