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1 / 2)

找錯反派哥哥後 青端 12385 字 7個月前

鐘宴笙被大當家這突然的一跪驚得愣了半晌,連忙想去扶他:“你、你叫我什麼?你先起來!”

衛綾搖搖頭,依舊跪在他身前,喉間像吞了鐵般,話音艱澀不已:“當年事變突然,我等趕到東宮時,為時已晚,遍地屍首,火光漫天……我們遵殿下遺誌,南下逃遁,隱匿多年,原來小主人還尚在人世,原來鐘家一直……”

鐘宴笙扶著他的手停頓住,腦子裡茫然又混亂。

衛綾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能聽懂,可是組合在一起的意思,就叫他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東宮、太子妃、鐘家。

能與這些有關的人,隻有一個人。

先太子裴羲。

鐘宴笙長長的眼睫抖了抖,心底陡然生出一個惶惑而難以置信的預感,輕聲道:“衛大當家,你先把話說清楚,我到底是誰?我爹娘又是誰?”

片刻之後,衛綾抬起頭,眼眶已經徹底熬紅了,望著他,一字一頓道:“您的父親,是太子裴羲,母親,是與太子青梅竹馬長大的太子妃殷宜繁……”

被釘死在十八年前皇城東角門外的先太子裴羲。

淹沒在東宮大火裡的太子妃殷宜繁。

當年的血腥氣與灼熱的火光似乎撲麵而來,鐘宴笙的呼吸有些困難,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幾l下,直到被安靜趴在旁邊的踏雪用腦袋拱了下手,才回過神來,茫然問:“你為什麼那麼確定?”

“您的眼睛。”衛綾啞聲道,“與殿下一模一樣,您的長相與殿下也很相似,還有幾l分太子妃的神韻,還有您後頸上的胎記,與鐘家的關係,年歲,都能對上……屬下絕對不會錯認,隻要當年熟悉殿下的人,都能認出您。”

鐘宴笙緩緩眨了眨眼:“你到底是?”

“屬下是東宮暗衛統領。”衛綾停頓了下,“隻忠心於太子殿下。”

展戎明麵上是蕭弄的親衛,實則統領暗衛。

鐘宴笙明白他為什麼看衛綾,會覺得他的氣質與展戎有些相似了,他們都是死士,但和一般的死士又不太一樣。

或許是因為他們的“主人”,都珍惜他們的命,從未將他們看作死物來對待。

衛綾沒有必要撒謊,更沒必要為了欺騙他,毫不猶豫地吞下展戎給的毒藥。

他真是先太子裴羲的暗衛統領……鐘宴笙也真的是先太子的孩子。

鐘宴笙抓著踏雪的耳朵尖尖,不可思議道:“所以陛下其實是……”

“您的祖父。”

提到當今聖上,衛綾的麵色變得無比難看:“霍雙南下後與我取得聯係,說陛下讓他找到一個少年,帶回宮稱為十一皇子,屬下就感覺不太對。”

鐘宴笙感覺自己的腦子快轉不過來了,心底的疑惑一重接著一重冒出來,心裡亂糟糟的,很想回頭去找蕭弄問問他的意見,忍不住用手使勁揉了揉踏雪的腦袋,勉強將思緒整了整:“我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知曉當年發生什麼的人

,要麼死了,要麼見證過京城是被如何血洗的,不敢再說。

鐘宴笙疑惑了很久,直到在山洞裡,聽到了萬洲透露的一點真相。

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子為什麼會選擇逼宮,老皇帝到底做了什麼?

到這會兒,衛綾也冷靜了點,深吸一口氣:“這件事,得從先帝說起。”

先皇順帝膝下有六個皇子,當今陛下排行第三。

幾l位皇子都對龍椅虎視眈眈,但卻沒有人的光輝能掩過當年的康文太子——康文太子是順帝的嫡長子,也是當今陛下的大哥,冠蓋京華,才學博通經籍,光風霽月。

朝中臣子大多都對東宮滿意,幾l乎所有人都覺得,待順帝退位後,康文太子必然能繼承大統。

彼時當今的陛下才學平平,貌不驚人,母家也隻是個破落小族,其他幾l個皇子都有人支持,隻有他沒有,甚至還會受到幾l個兄弟們欺負。

康文太子仁善,總是會出手相護,還時常將三弟帶在身邊,一起聽學。

當年為康文太子講學的太傅,乃是琅琊大族出身的大儒,膝下有位千金,與康文太子和當今陛下的關係都很好,三人算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所有人都覺得,太傅的這位千金會與康文太子結親,成為太子妃,再在未來成為皇後。

但所有人都沒想到,太傅家千金居然選擇了嫁給三皇子,更沒料到,自此之後,康文太子開始了頻繁的生病。

他病得越來越嚴重,開始不斷嘔血,太醫院上下都查不出問題,被暴怒的順帝拖下去砍殺了一片。

國之大任,自然無法交托給連病榻都下不來的康文太子,但順帝還心存希望,遲遲沒有更改儲君,拖了兩年,康文太子的身子剛有了一些起色,就在一個夜裡,突然薨逝了。

大悲大喜傷身,順帝大受打擊,一病不起,而康文太子一死,其他幾l個親王也有了動作。

一番血雨腥風之後,當時無人看好的三皇子登上了皇位。

太子太傅家千金的確如眾人猜測,成為了皇後,隻是登基的人,和眾人想象中的不一樣。

新皇剛繼位時,並不服眾,民間流傳著一股聲音,說是當今陛下給康文太子下毒,連順帝也是被他毒害的,不少清正的文人寫詩作詞,暗罵新皇得位不正。

皇後誕下孩子時,罵聲依舊未熄,直到裴羲兩歲時皇後病逝,皇帝流露出種種深情的表現,加之太子裴羲自幼便冰雪聰明,頗得朝內朝外喜愛,才逐漸扭回了名聲。

讚頌的人多了,那些關於康文太子的餘波也就漸漸平息了。

鐘宴笙對先太子裴羲的情況都知之甚少,對上一代的往事了解就更少了,依稀是記得有這麼一位康文太子的,聽完衛綾的講述,站得有些累了,坐到踏雪背上:“我……太子殿下的事,與那位康文太子有關嗎?”

哪怕衛綾有所鋪墊,他也還是被衝擊得不清,一時很難難以喊出“父親”兩個字。

衛綾沉聲道:“有很大關係。

外人隻知皇後與老皇帝青梅竹馬,感情深厚,老皇帝在皇後病逝之後也一往情深,至今沒有繼後。

但沒人知道,康文太子始終如一座山一般,壓在老皇帝的心頭,他對皇後,逐漸暴露出了真麵目,從懷疑皇後是否對康文太子有留戀,到懷疑皇後的貞潔,甚至懷疑大兒子裴羲是否是自己的血脈。

——那是很可笑的,康文太子最後一段時日,病得連呼吸都如風中殘燭,輕輕一吹就滅了,皇後就算真與康文太子有什麼未斷之情,也不可能有什麼苟合之事。

但老皇帝就是懷疑,他對皇後忽冷忽熱,經常在皇後睡著之後,長久地凝視著她。

皇後的身子本來就不好,終於在這樣的強壓之下,鬱鬱而終。

皇後逝去之後,老皇帝對她的母家不斷重賞安撫,又將大兒子裴羲教養到身邊養大,十二歲就立儲,寵溺無限,要什麼給什麼,言官都紛紛上書,擔心太子會被養成個嬌縱的性子。

然而太子裴羲逐漸長大,不僅沒有長歪,反倒如瑤林瓊樹,是個光風霽月的謙謙君子。

鐘宴笙終於意識到了這有多恐怖:“陛下,其實很不滿意……他長成了這樣嗎?”

“……殿下也不知道。”衛綾垂下頭,“殿下少年時一直覺得,陛下對他是寵愛的,對陛下亦一直有著孺慕之情,直到殿下及冠前,從皇後娘娘的舊物裡,翻到了娘娘病逝前寫的一些書信。”

那些書信裡,就講述了康文太子的事,以及皇帝對她的懷疑,皇後困在深宮裡,書信若是想寄出去,也會過皇帝的眼,最後無人可寄,燒了一些,留了一些,但從她留下的書信裡,拚拚湊湊,也能看出個大概。

那是裴羲第一次感到父皇的恐怖和陌生。

同時他也發現,除了母後留給他的暗衛是絕對屬於他的外,他的所有東西都是老皇帝給予他的,東宮的侍衛,每一個宮人,都會向老皇帝報告他的行蹤,老皇帝對他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他也曾感到過不適,但老皇帝在他麵前總是慈愛的,他便以為這是父皇對兒子的疼愛,看到書信那一刻才明白,讓他不適的是什麼。

是懷疑,是監視,還有一絲隱隱的厭惡。

哪怕裴羲很乖巧聽話,長得與康文太子也不像,但他與康文太子的一些相似的特質,卻讓老皇帝極為不滿。

小時候毫無底線的疼愛,就是一種打磨,老皇帝在打磨著裴羲,想要磨掉他那些特質,培養出自己心目裡“完美的儲君”。

外人眼裡榮寵無限的太子殿下,隻能跟自己的暗衛統領茫然談心。

回憶起那些事,衛綾還有些不寒而栗:“殿下不想一輩子被這樣擺布,所以開始反抗陛下。”

第一次反抗,就是在擇選太子妃上。

老皇帝一直沒急著給裴羲擇太子妃,直到他及冠之後,才選了畫像,讓太子從中挑選,太子卻拒絕了老皇帝,隻要青梅竹馬長大的心上人。

最終他抗爭成功,迎娶了心上人,但反

抗無疑加重了老皇帝的不滿,不久之後?_[(,裴羲的外祖父就因貪墨入獄。

那些罪狀其實半真半假——自皇後逝去,老皇帝對她的母家寬厚大方,不斷封賞加爵,終於將一些人養成了碩鼠,老太傅與許多族人都是被牽連的。

罪證清晰,哪怕裴羲前後奔波,也沒能護住母後的母族。

曾經風光帶琅琊望族,被一點點連根拔起。

這是老皇帝對他的警告。

皇後的母族並不是一次性被連族拔起的,老皇帝是三五不時的,突然派人從大牢裡帶出一個人,拖到太子麵前,神情慈愛地問:“羲兒,明智之君,不可偏袒,你現在可明白他們犯的錯了?”

從太子熟悉的表哥、表弟,舅舅舅母,到瘦到隻剩一把骨頭的老太傅。

裴羲必須要親口說出他們的罪狀,與如何處置,老皇帝才會下令處決他們,否則就是回到牢獄之中,無儘的折磨。

太子望著那些熟悉的臉,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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