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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他繼母 趙朝朝 7012 字 2024-09-19

小娘子心中一突,這才發覺虎口處發麻,有些疼。她左右看看,尋找可落目光之地。看過跪地的洋蔥,看過空無一物的地上青磚,最後才轉到長劍之上。

瑩瑩白光,光耀奪目。武將家的姑娘,見慣刀兵,竟從不曾知曉,佩劍而已,如此寒涼,如此明亮。黎明前之前的黑暗,照亮透徹。

她雙眼發酸,知曉這是最後機會,當即蹲下身,想要撿起長劍。

哪知,觸碰長劍的一瞬間,並非冰涼,而是一片灼熱。一雙手早她一步,伸向長劍。小娘子蔥白柔荑,附在外側。

來了,終究是來了。

她一把推開這手,卻被人反手握住,“莫要亂動,刀劍無眼。”

他言語柔和,不見一絲一毫怪罪。堅強兩日的心房,轟然倒塌,唯餘委屈。久旱逢甘霖,這人是偏向自己的。

崔冬梅嗚嗚咽咽,“二哥哥,他欺負我。”

地上佩劍被陛下撿起,收刀入鞘。

“他是太子……”

不待他說完,崔冬梅揚起腦袋,愕然看他,見他麵色鎮定沉穩,不容推拒,淒慘慘一笑。

再次重複,“二哥哥,他欺負我。”

你,不幫我報仇麼?

陛下環顧四周,見楊琮好模好樣,不過是被嚇壞了,“他是太子,傷害太子,我也不能保你。”

崔冬梅一手指天,質問:“他是太子,可我是皇後,他欺負我,不敬母親,你也偏他麼。你說話,你告訴我。”

陛下與她,隔著不到三五步。他身高體長,高大不凡。記憶中已然好些時日,崔冬梅忘了他很高,較之她而言,高出去許多。

他投來的目光,有憤怒,有隱忍,還有傷懷,旁的,崔冬梅看不明白。他不說話,她也明白他將要出口之言。

果然,他道:“太子犯錯,自有國法裁定,你暗夜殺人,你……是皇後,不該犯錯。”

小娘子依稀記得最末兩字,不該犯錯。

“哼,不該犯錯,不該犯錯,好一個不該犯錯。我找他報仇就是犯錯,他夜闖宮禁呢,不是犯錯了?二哥哥,人心偏向,不止於此。讓開,”一把推開陛下,奪走他手中佩劍。

此時,太子像是醒悟,就地懺悔,“父親,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去,我不該……”

不想聽他說昨夜,楊恭高聲製止,“住口!”繼而反手護住佩劍,不讓人奪走。一來二去之間,小娘子帷帽掀翻在地,露出梨花帶雨芙蓉麵,脖頸傷口。

紅赤赤一片,一整日過去,非但沒有消減,反而更甚從前。

崔冬梅嚇得顧不上,一徑捂著傷口,驚慌失措朝刀四跑去。未等她走遠,楊恭一手拉她胳膊。那一雙眸子,毫不客氣落在脖子上,崔冬梅背著他,也能感受到他的怒氣。

眼下這等光景,最是無言。

連帶一旁守衛的刀四也覺出不妥,連忙上前,將崔冬梅護在背後。

許久許久,陛下才問話太子,“是誰?!”

問的當然是那殷紅傷口,出自何人。

心知自己躲不過的太子,繼續求饒,“父親,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下一瞬,佩劍再次出鞘,落在太子麵皮。這次,不是小娘子的有氣無力,而是氣勢磅礴,勢如破竹。

太子饒是跪地,也嚇得腿腳發軟。

“父親……”不斷呼喊父親,卻說不出半句話,“是她!父親知道的,我從小跟著父親,常去河間侯府玩耍,認識她。她說要做皇後,還說父親老了,我年輕,最為合適……”

陛下一個窩心腳,斬斷他接下的話。

接連受傷之下,太子一口鮮血,擦了擦,跪地行走,口中念念有詞,“我有證物,我有證物……”打書案之後穿過,歪歪斜斜尋到一處頂箱櫃,掏出個物件,“父親,你瞧,我有證物。”

雲龍紋繡鞋,天下獨一無二的雲龍紋繡鞋。

躲在刀四身後的崔冬梅,一眼便看出這鞋子,乃當日用來擊打太子的武器,根本沒有任何旁的意味。

可,女子繡鞋落入他人手中,本就與眾不同。

她慌張無措,蒼白辯解,“不是,不是我給他的……我既已是皇後,犯不著再和他有什麼牽扯。皇家醜聞,亙古未有,我怕是不想活了……”

太子:“父親,若是不信,可去看看宜春殿,滿屋子兔子燈。崔二從前最喜歡兔子燈,您是知道的。早年,我送她一兔子……”

崔冬梅和太子的話,一左一右,在陛下耳畔響起。

他們說話,他們又在說話。一個辯解,一個推諉。

而陛下則像個木偶,像個沒有生氣的物件。手上不知何時散去力道,長劍滑落,僅撩破太子衣袍,露出起肉,一絲絲血跡也沒。

及至佩劍落地那一刻,崔冬梅不再辯解。

她知道,二哥哥,不,從前他說過,要成為女子典範,需稱他一聲陛下。陛下,心軟了,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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