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探身去捂周荃珝的嘴,但才靠到近前周荃珝就背過身去咳嗽起來。
轉回身時周荃珝的臉都白了,嘴角邊的笑意無影無蹤。
章糾白坐到床沿幫順了順氣,收回手的時候臉色沉得厲害:“我走的時候聽吉楠說你的咳疾快好了,怎麼還會咳成這樣?你是又出府吹風去了?”
“司隸台事務繁多,免不了要出府。”周荃珝的聲音小了些,“府醫說無礙,多休養幾日便可。”
“那就好。”
嘴上說的是那就好,但章糾白的語氣著實不怎麼好,周荃珝笑了笑:“你之所以說這麼多,無非是因為擔心我,可我有什麼值得擔心的?雖然大夫都說我命數不長,卻也沒人說我馬上就會死,對不對?”
對什麼?
“對你大爺!”章糾白咬了咬牙,“不許岔開話題,也不許亂說!”
“尋紅梢一事關乎我之性命,我又豈敢大意?”周荃珝的眼神有些無辜,“既然我先前說的你都沒聽進去,那我不妨與你說得更明白一些。”
“對於紅梢,我另有打算,你放心。”
說話時,周荃珝直視著章糾白的眼,眼神與語氣無一不認真。
話中之意似是意味著他對於尋到紅梢好像成竹在胸。
他這樣的人,不認真的時候好像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一旦認真起來又總讓擔心他的人覺得自己的擔心很是多餘。
章糾白明明有一肚子的話想說想問,可被周荃珝這麼看著,卻忽然覺得自己說再多也多餘。
她緩緩垂了眼,沉默下來。
傳言聽多了,外人便隻會以為司隸台的按察使當真是個青麵獠牙的索命無常。可又有幾人知曉,這個獨掌司隸台的按察使其實隻是個及冠不及兩年的藥罐子呢。
外頭百姓隻會說司隸台的按察使輕易就能取走達官貴人的性命,可就是這麼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人,便是一場簡單的風寒都可能要了他性命。
之前聽她提起周荃珝染了風寒,馮櫨緊張成那樣也是情有可原。
畢竟前幾年有一回周荃珝染了風寒病得格外嚴重,身子骨差得連床都下不了,腳一踩到地上就發軟,吃什麼吐什麼,那情況連醫術精湛的禦醫和周府的府醫都有些束手無策。
當時的情形嚇壞了不少人,從周荃珝出生那時就開始服侍他起居日常的蒔蘿姑姑甚至難過得跪在周家的祠堂裡,默默對著周夫人的牌位抹了好幾回眼淚。
紅梢對於周荃珝有多重要,這世間,或許沒有人比周荃珝本人更明白的了。
他說不敢大意,那必然真的不敢大意。他說另有打算,那就真的是有所打算。眼下他並未將自己的打算說出來,那便是不想她知曉具體事宜。
“我明白了,終究是我行事魯莽,什麼都不清楚就擅自行動。是我不對。”
一番思忖過後,章糾白將周荃珝的手捉住塞進了被中:“這件事我不會再插手了,馮櫨那邊我也會去信說明的。”
“馮櫨那邊有吉楠聯係,你無需費心。”
“隨便吧。你的人你的事,你自己安排妥當就好。”
雖沒反駁什麼,話裡卻帶著失落,章糾白不知是沒發覺還是不想隱藏,整個人顯得矛盾又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