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眼淚又冒出來了,範霄霄急忙去擦,但手忙腳亂地差點打潑了被遞到麵前的茶水,好在章糾白手快,將茶杯收了過去。
擦完淚,將手中的熱毛巾重重砸到床頭茶幾上,範霄霄站起來跺了幾腳,掐著腰走到開了一半的窗子邊。
“忘恩負義,無情冷血,不識好人心,姑奶奶我不伺候了,讓他追悔莫及去吧!我要回家!”範霄霄咬牙切齒地罵。
罵完話,範霄霄就轉身回到床上胡亂地翻找起來,章糾白打量了一眼範霄霄的神色,抬起一隻手指了指方桌邊的凳子:“行李在那呢。”
“本姑娘知道!”
範霄霄跳下床,撈起包袱氣勢洶洶地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章糾白看了一眼還在晃動的門,沒起身去追,隻坐在床沿上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沒揉兩下門口就有了動靜。
是方才走出去的人又走了回來。
“你怎麼不攔著我?”範霄霄癟著嘴,眼神哀怨得很。
“攔你做什麼?”
章糾白往前走了幾步,一指戳上範霄霄的腦門:“你不是要回家麼,你倒是回啊,你是不認得下樓的路是怎麼著?”
“章糾白你大爺的……”
“你大爺!”章糾白將話給截斷,“有能耐你衝著讓你哭的那人罵呀,在客棧裡對著棵樹放狠話、對著被子哭、對著我發脾氣算什麼本事?”
章糾白的語氣要多恨鐵不成鋼就有多恨鐵不成鋼。
範霄霄被罵得垂下了頭,過了一會兒,索性將包袱往床上一扔,撲到章糾白身上抱著人小聲哭起來。
“好了好了。”章糾白歎了一口氣,“不就是一棵樹麼,咱們不吊這棵了,換一棵。”
範霄霄沒接話,在章糾白的鴉青鬥篷上將自己的眼淚蹭乾淨了才鬆開手喪著臉坐在了凳子上。
當一個傷心氣惱的人開始不言不語,不哭不鬨的時候,是令身邊人最無措的時候。
這時候,連開解的話都不知從何說起。
章糾白望著屋頂一時無言。
要知道,在遇見楊徑之前,範霄霄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徽州地界多商賈,範家出自徽州,祖輩世代經商,如今家中“範記”商號已經遍布後舜朝各中上州。
做了九年的獨女,範霄霄自小就受儘寵愛,平日裡從沒被家人拘著,性子養得十分率真爽朗,甚至被縱容得有點小潑辣,誰若惹她不快或是讓她看不過眼了隻消掄起一杆長槍就能將人打得滿地找牙。
長槍是作為鎮南大將軍副將的舅父送給她的,說是範家女兒不能隻懂商不習武。
範家舅父的話被範霄霄奉為經典,經常掛在口頭,直到還差兩個月就滿十歲的時候,幼弟出生。從這個時候開始,範霄霄的心境開始有了轉變。
她自覺少了很多寵愛與重視,心中有了落差,便在幼弟的滿月宴過後收拾了包袱離家去了舅父家。
一個十歲的小姑娘,提著一杆長槍,奔著一個目的地說走就走。
說她愚蠢吧,她出門既曉得帶防身的兵器又曉得帶銀兩,說她聰明吧,她連身上帶的銀兩在什麼時候被什麼人偷光了都不曉得,說她天真吧,她又能從人販子手裡安然逃脫。
兜兜轉轉,等吃了一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