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子落下之前她往街頭看了一眼,正好對上劉像看來的視線。
劉像靜靜看著她,麵上無喜無憂,無責無怨。
原本忐忑不安的一顆心,在這一刻似乎穩定了一些。
簾子垂落之際,崔夙華垂下眸,對趕車的宿衛司道:“走吧。”
站在街頭等馬車遠去,鄭強忍不住開口:“這崔家大姑娘不愧是崔家培養出來的人,還未出閣卻自有一股沉穩之氣,發生那麼大的事情說起話來聲音都沒打顫,目光不避不讓,竟敢直視大人。唉,大人你說,這崔姑娘明明到了年紀,為何崔家的人遲遲不……”
扭頭就看到劉像垂著眼麵無表情地盯著自己,鄭強心一凜,連忙將還未說完的話一收:“屬下知錯!屬下不該在當值的時辰亂議他人是非,回去之後屬下一定會領五個板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身為副使該為表率,你該領十個。”
“謹遵大人之令。”
點了頭,鄭強話題一轉:“大人,今夜是否要加強巡守?”
“自然要加強巡守。”劉像沉聲道,“吩咐下去,讓下邊的人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雖說聖上下過令讓我等在這三日鬆些巡察,但眼下發生了這樣的事便是我等的失職,咱們會因為此事受到什麼懲處都還難說。況且,誰也不知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情況。”
“是。”
鄭強得了令,連忙召集手下交代一些具體的相關事宜去了。劉像翻身上馬的時候,低頭望了一眼街頭地麵上的大片血跡,臉色又沉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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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已至亥時,崔府內仍燈火長明。
府中近半下人都跪在了崔府的正堂外,正堂所在的前院地板上甚至還沾有一些血跡。
那是在崔濟院中服侍的小廝們被處罰之處,五個人,一個沒落下,統統被打得吐了血隻剩了一半的氣,半柱香前才令下人將那幾人抬了下去。
有粗使仆婢拎了清水來擦外院的地板,才擦到一半,就又聽到正堂裡的怒罵聲——
“逆子,逆子,你看看你生的好兒子這回給崔家惹來了多大禍!”
“我崔慶提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府中竟出了這麼個孽障!”
隨著怒罵聲響起的還有一道瓷器碎裂的聲音。
正擦洗地麵的粗使小婢十分膽小,被那聲音嚇得手都開始發顫,被一邊帶著她擦地麵的粗使仆婦瞧了一眼,連忙用左手握緊右手,拚命地將心底的恐懼給壓下去,加快了擦洗地板的動作。
好不容易擦乾淨了地麵,小婢拎起木桶飛快地走了,仿佛慢一步也會被杖責似的。然而剛走到外院的院門處,就撞見了正在往正堂來的大姑娘崔夙華。
“我阿娘還在裡頭嗎?”崔夙華停下腳步問。
小婢才被買進府沒多久,被問起話時隻顫著身不敢答,落後幾步的仆婦見狀連忙出聲答道:“回姑娘,我二人出來時,夫人確實還在正堂。”
聽了回答,崔夙華剛要抬步進院子,後側慢慢由遠及近的一串腳步聲讓她再次頓足。
“二夫人。”
仆婦眼睛利,大老遠就看出走在前頭是崔慶提的側夫人齊氏,被仆婦推了推以作提醒,粗使小婢連忙跟著行禮。
不同於兩位下人的笑臉相迎,崔夙華轉了身,臉色和語氣都不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