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未與我言明此計,便是不希望我知曉此事。再者,我當時並不能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準確,思來想去,覺得還是靜觀為好。”
“你這麼說,可有證據?”
“何須證據。”
見對麵之人張口欲言,周荃珝無奈搖了搖頭:“崔府馬夫死得太快,案子結得也快,看似人證物證俱全,實則破綻百出。隻不過,有心人不敢提,無心人不會在意。案子一結,諸事皆了。以數位百姓之命換得一個大挫崔家的機會,很難說值不值得。”
“……那依你之見,彭爍此人可會壞了咱們的謀劃?”
“不會。彭爍此人心若明月,出此一策不過是想為君分憂罷了。他有心有勇,奈何謀略不夠,差了些火候。此事沒辦妥,聖上雖不會怪他,近日想必都不會再輕易委以重任。便是需要委以重任,也不會故意繞過咱們了。”
將茶緩緩喝儘,著紺宇色衣袍之人沉吟道:“那宿衛司和崔家那兩頭,你可得……”
“世伯放心,宿衛司裡能認出我字跡的人隻有劉像,他不會聲張的。至於崔家,即便有人能猜出那密信是我所寫,又能如何?明麵上大家仍舊橋歸橋路歸路,可私下裡,我這個人情,他們是欠定了。我不會挾恩以報,他們也不至於恩將仇報,往後,有讓他們還人情的時候。”
“你這麼說,我便放心了。對了,不日衷夷便將抵京,屆時你欲如何?”
“等。”周荃珝望向手中茶盞,語氣清淺,“我等他來找我。”
“你覺得,衷夷回京之後或許會來找你?”
“不是或許,是必定。”
“憑何?”
“憑他姓嚴字衷夷。”
周荃珝抬眸,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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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中伯府一行人回京的事情經由雙馬車駕被城中人一夜熟知。次日的街頭,的確是有人在議論豫中伯府的事情。
從城南曾氏鐵鋪出來,章糾白一路順著大街走回周府,偶爾能聽見路人對豫中伯府的議論,於是走走停停,一直走到午時腳還徘徊在街上且還越走越遠了。
腳步再次停下來,是在來杏街的一個麵攤前。
麵攤不大,支在來杏街的凹角處,擺著三張不大的桌子,每張桌子邊各放了兩條長凳,眼下,三張桌子有兩桌是坐了人的,但很快,其中一桌就吃完麵走人了。
攤主年近六旬,頭發有些灰白,但手腳還十分麻利,三兩下就將空出來的桌麵清理乾淨。
章糾白往前走了幾步,在賣雨具的攤子上買了一個鬥笠戴上,隨後退回麵攤找到空位坐下低頭去看剛被攤主擦拭過的寫著麵名的小木牌子。
近旁的一桌圍坐著三個男子,三人之中,年紀大些的有三十來歲,小些的隻十六七歲。
大概是餓慘了,三人正呼哧呼哧地大口吃著麵。年紀最輕的少年人麵前還堆了兩個空碗,不知那碗都是被他吃空的還是也有身邊人的份。
留著短須,也是三人中看起來年紀最大的人剛好吃完一碗,將碗放在桌上的時候喊了聲:“江伯!再給我來一碗!”
身邊兩個人忍不住笑,年紀逢中的方臉男子道:“熊哥,你先前不是說自己隻要一碗就夠了嗎?現在吃出味道來了吧?早就跟你說了,這盛京城的街上麵館數量雖多,但沒有一家麵館的好味道能比過江伯家的這小小的麵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