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防認錯,她後來借著鬥笠和行人的遮擋走近麵攤看了一眼。
坐在麵攤吃麵之人的發絲依舊是用束髻銀冠束起,卻並非一絲不苟,前額鬢邊乃至耳後與衣領相接的後頸處都有些零散發絲掉出,稍稍顯得有些淩亂。這些亂發,極有可能是在騎馬時散亂下來的。
麵上看著雖不顯跋涉的狼狽,但那人袍角下擺處卻沾著一些灰塵,從他袍角底下露出的鞋邊上也能看見不少的泥土。
結合著被他放在身邊條凳上的包袱來看,他應該是才進城,或者說進城的時間應該還不長。
雖未大口吃麵,但章糾白能斷定他一定很餓了。
肚中再餓,用飯的時候也絕不會出現狼吞虎咽之態,心中再急,表麵也要故作慢條斯理,心中再氣,人前也要故作溫文爾雅——這就是他們這些世家公卿子弟自小練養成出來的所謂涵養。就像周荃珝。
在江伯的麵攤上吃澆頭麵的人的確是嚴卜沒錯,他回京了。
“這……”範霄霄張了張嘴,“那他見著你了嗎?”
“應該沒有。”
瞥見手裡剛寫好的信,範霄霄忍不住將信紙揉成了團扔到腳下用力地踩了幾腳,踩完之後才一臉赧然地挪到了章糾白身邊提著茶壺給章糾白倒了一杯茶:“是我家的人辦事不利,你彆生氣。”
“我做什麼要同你生氣?”章糾白無奈,“你好心幫我,我怎麼會生氣。我就是有點理不清頭緒現在能乾什麼不能乾什麼。”
“你想乾什麼?”
“我想……”
話才起了個頭,章糾白就望著房梁不說話了。
範霄霄思來想去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憋了一會兒憋出一句:“沒事,眼下人既已回了盛京城,咱們就依著情況隨機應變。”
隨機應變?
是該隨機應變。可怎麼隨機,怎麼應變,通通不清楚。
章糾白抿著嘴想了想,忍不住說了句:“霄霄,你是不是在將打探嚴卜消息這事兒吩咐下去的時候吩咐錯了方向啊。你派人送到我手裡的消息,跑得不能再偏了……”
範霄霄眨了眨眼,分外無辜。
章糾白伸手到鬥篷裡摸了摸,摸出這幾天陸續從範霄霄這裡收到的幾封信,抽出信紙抖了抖,開始念——
“嚴卜,昌安二十年生人,其母為獨州徐氏,其外祖父為獨州的縣令徐還疆,其父乃是早年因病離世的前光祿寺丞嚴賦,其祖父為當朝左相嚴韋衡。”
“其人七歲入京都廣文館,日能誦一大經,書二百。十四入太學,至年十八,十八則被太學博士評為上等上舍生。因其課業成績上佳、品行端正且性子穩健可堪大任,數位太學博士商議後預為其請授官銜。嚴卜聞之,辭謝不受。同年,嚴卜轉入律學。”
“泰合三年,嚴卜及冠,得律學授學博士賜字衷夷,同年,明法及第,後過殿試,自請入大理寺為司直,至今已三載。”
“聖上曾讚其諒直忠肅且才行周敏,大理寺衙役說其一表人才卻不苟言笑,嚴府下人讚其待家仆和氣親善……”
“嚴夫人徐氏因兒遲遲未娶整日憂思不斷,自泰合三年至今為嚴卜安排相看次數已有近十次,十次皆無果。去歲秋末,坊間傳出徐氏欲為子納妾的消息,但直至今日都無後續。而今嚴卜二十有三,仍獨身一人。”
“泰合四年嚴卜一友納妾,邀人過府飲酒小聚,三請皆被拒。友怒,摔杯大罵之,嚴卜得知後不急不怒,隻說道不同友終儘,之後兩人便再無往來。”
“其潔身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