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糾白動作很快,回來時幾上多出的那杯茶仍在冒熱氣。
三步並做兩步走上前,章糾白晃了晃左手中拎著的兩個尖嘴白瓷酒壺,又晃了晃右手裡捏著的兩個同色酒杯:“茶雖能暖口,但對我來說還是酒更管用,幾大口烈酒灌下去,嗓子熱得都快要燒起來,這才爽快呢。”
“對了,絮娘。”一邊往兩個酒杯裡倒酒,章糾白一邊好奇地問,“你說莞香真的能找到所謂的遠親解了身上的娃娃親嗎?”
“這誰知道呢。”絮娘將案上的七弦琴抱至膝上用帕子仔細擦拭,“她心意已決,也攢下了些銀錢,想去找那家遠親解了親了卻心中執念,我作為一個外人,不該阻攔。”
章糾白伸出一隻手摸摸琴,又問:“要是那家人看她長得貌美,知她雙親亡故,家財也遭族人奪去之後心生了惡念,既不解親也不放她走,就拖著她讓她給自家兒子做小妾怎麼辦?”
“你這丫頭,做什麼總往壞處說。”
絮娘睨來一眼,伸手將章糾白的手拂下:“她琴音通達,人也不是個蠢笨之人,我倒認為她此行是福非禍。”
章糾白端著酒杯湊到絮娘身邊坐下,人往絮娘肩上一靠:“看來你這個師父還是挺關心她的嘛,先前說什麼不去送行,我看你是擔心自己會在送行時忍不住掉眼淚吧?”
“去,坐過去喝你的酒去,若是你的酒灑到我的琴上,看我還搭不搭理你!”絮娘抖了抖肩,卻沒將章糾白抖下來。
“什麼你的酒我的酒,這酒我是在暖香塢拿的,自然都算是絮娘你的酒。”
章糾白眨了眨眼,在絮娘身邊賴了會兒就端著酒乖乖坐回了對麵,之後也沒再急著說話,隻一邊小口喝著酒一邊看絮娘細細拭琴。
這邊三杯酒下肚了,對麵的絮娘才將琴放到一邊。
酒是好酒,跟城中上好的酒坊訂的,但不夠烈,並非章糾白說的那種能將喉嚨燒起來的酒。
絮娘抿了兩口酒之後開口:“這幾日,豫中伯府的人並未來過暖香塢消遣,不過,我倒是在無意之間聽到了一些彆的消息。”
“什麼彆的消息?”
“你這幾日在周府,可曾見過一盞七彩琉璃燈?”
“七彩琉璃燈?”
“瞧你這表情想來是沒見過了,那可曾聽府中的誰說起過?”
“唉?你不是要告訴我聽到的消息?怎麼消息還沒說就扯到什麼琉璃燈身上去了?”章糾白有些茫然,“你究竟想說點什麼?”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絮娘笑了一笑,“我就是想告訴你,聽說在前陣子的上元節宮宴上,司隸台的周按察解出了長公主親手寫下的燈謎,得長公主以一盞七彩琉璃燈相贈呢。”
絮娘望著章糾白沒移眼,發現這姑娘如自己意料之中那般愣了一愣。
收了笑意,絮娘提了酒壺走到章糾白身邊為她添滿酒。
“你曾同我說過你與已故的周夫人有個約定,你說你答應過周夫人會好好護著周二公子。保護一個人這件事於你一個江湖人來說其實沒什麼問題,但你有沒有想過……”
“想多了隻會徒增煩惱,我這人貫來不喜歡多想。”
右手中指和拇指曲起彈了彈酒杯邊緣,回神過後的章糾白截斷絮娘的話,語氣懶散:“我隻知道,周夫人生前對我很好,投桃報李,我自然要找人報回來。”
“你這人真是……”
真是不知道說她什麼好。
答應過的事就一定會做到,承過的恩情也一定會報。光是這兩點就夠人拿捏的,偏這人還不以為意。
抬頭瞧見章糾白的發被夜風吹得有些淩亂了,絮娘取來木梳給章糾白梳頭挽發。
“若你們總年少,一直維持現狀也無不可,他若隻是周府的二公子,你這個丫頭一直跟在他身邊護著他也沒什麼。可他如今畢竟是朝廷的按察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