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章糾白披著一頭半乾的濕發,穿著一身從未見過的衣裳,腰間依舊纏著那條九節鞭,手中也依舊拿著她的銀鞘劍。
目光從章糾白身上移到白丹身上,一對上白丹的眼神,範霄霄忍不住後退一步:“你怎麼跟她一起回來了?”
白丹瞪了範霄霄一眼,沒好氣地撂下一句:“騙子。”
“我騙你什麼了?”範霄霄來了勁,“我倆熟嗎?今日還是咱們第一次見吧?我問你,換做是你,你會對一個頭回見且麵相不善之人說出好友的下落嗎?”
“你……”
“你什麼你?我告訴你,彆以為天底下就你白丹不好惹,我範霄霄也不是吃素的。你說我騙你?我就是騙你了怎麼著!”
“豈有此理,我今日不給你個教訓我就不姓白!”
“儘管放馬過來,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麼能耐!”
章糾白原本還想勸兩句,但見左右兩人都忙著擼衣袖放狠話,乾脆嘴一閉,徑直抬腳上了樓。
走進範霄霄常坐的雅室發現地板上濕了兩大塊,章糾白退後兩步走了出來,腳步一轉,進了隔壁的空雅室。
樓下,範霄霄和白丹互相瞪了好半晌的眼,誰也沒先動手。
猶豫一瞬之後,範霄霄收了比出的拳頭,開口:“你怎麼找到她的?”
“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你得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問你,那個什麼司隸台的什麼按察使,官大不大?”
答話時,白丹的手也從身後的刀柄上收回。
“喲,不是說你有個姐姐在宮裡當差,你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範霄霄不答反問。
“我阿姐是我阿姐,我是我,她知道的我不知道很奇怪嗎!”白丹語氣很衝,“是我在問你呢!”
“哦,司隸台按察使是正五品的官,官階算挺高的了。”範霄霄眨了眨眼。
“那我再問你,若有人差點將這個按察使給傷了,罪重不重?”
範霄霄眼睛眨不動了,她張了張嘴,沒說出一個字。
“姑奶奶問你話呢!”白丹焦躁起來,在麵前走來走去跺了跺腳。
原本範霄霄還想回答的,看白丹態度如此便將白眼翻上了天:“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但很快,範霄霄就察覺出事情的不對,翻上天的眼睛又落了下來:“你說誰打傷了司隸台的按察使?你……不會是你吧?”
“還不都怪你!”白丹撅起了嘴,“誰讓你騙我說章糾白出城去了,我隻能上外頭自己亂找一通。”
天知道她這半日都經曆了什麼。
雖在範霄霄口中聽到章糾白出城去了的消息,但她打從心裡就不信範霄霄的話。但是那個匆匆忙忙奔進茶肆的範記小廝說的有幾分可信,奈何他說的消息實在太少。
無奈之下,她去了所謂的謝浩田所住的客棧周圍找人,兜兜轉轉打聽了許久才打聽到地方,可那時的客棧四周哪裡還有什麼人?
順著周遭百姓的言語指點,她一路打探到了禦史台的府衙。
她在禦史台府衙外等了一陣,本想問問禦史台的人是否真的如同範記小廝說的那樣將章糾白抓去了,但禦史台看大門的人態度差得很,彆說告訴她抓沒抓章糾白了,就是連她靠近大門口都會被嗬斥。
沒辦法,她隻能徘徊在附近。也是巧,沒過多久她就見到一長串馬車停在了禦史台門口。
見到這番陣仗,她以為是禦史台的官差辦差回來,便想著上前問問情況。可轉念一想,若章糾白當真被官差抓走了,自己報上章糾白的名字恐會被視為同黨一並抓起來。
被官府所擒的結果她是萬萬接受不了的。
在她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給這些官差們來個下馬威,嚇他們一嚇。
見有穿著官袍的官差下馬車,她來不及多想,摸出身上彆著的一把小飛刀,揚手就對著一身朱衣最是顯眼的官吏甩了出去。
甩出飛刀的下一瞬,她取出墜在腰間的那條飛爪百煉索衝了上去。
她本意是想問出以及救出被官差抓住的章糾白,但後來發生的事情讓她徹底傻了眼。
因為就在飛刀甩出手之後,她發現那個朱衣官差居然不會躲,反倒是站他身邊一個婢女模樣的人衝上前將他給推了開去,同時那婢女模樣的人也甩開了九節鞭,迎上了她的飛爪百煉索。
更讓她傻眼的是,那個婢女模樣的人居然就是她要找的章糾白。
這樣的情況,她是萬萬沒想到的。直到章糾白報出名諱將她帶走,她都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而章糾白對她明顯存了氣,對於她在半道上問的諸多問題一字也沒回答。
眼下看來,不僅章糾白,就連範霄霄也有了氣。
“我說你做事能不能彆這麼魯莽衝動!有時候一意孤行自以為是能害死人的!”範霄霄焦急神情裡帶著擔憂,“那,那司隸台的按察使受傷了沒有?”
“沒有,都說了他被章糾白推開了。”
白丹抱著手臂打量了範霄霄一眼,不期然問了句:“你那麼關心那個什麼按察使的情況,莫非那人是你的相好?”
“你個沒腦子的!”範霄霄揚起一掌重重地呼上了白丹胳膊肘,“他是糾白的師弟!你若當真敢傷他,糾白能跟你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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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大半日的雨,夜間的地麵還是濕的,有些地方甚至還有些積水。周府的馬車慢慢行在漆黑的街坊之中,一路上除了馬車的碌碌之聲,依稀隻聞狗吠。
馬車停在周府門外時,正好響起了宵禁鼓聲,蒔蘿與香附幾人都還沒有睡,得到公子進府的消息之後就有條不紊地忙活開了,備熱水的備熱水,備菜的備菜,備薑茶的備薑茶,上前問話的問話。
問話的是蒔蘿。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今日沒出什麼事兒吧?”
“姑姑安心,沒出什麼事兒,就是司隸台的各項事情多了些,公子這才回得晚了些。”
今日事多,跟著周荃珝在外頭奔走期間寇薑也托了司隸台的小吏進府傳了話說公子會晚些回來,看到蒔蘿一臉的擔憂之色,寇薑不免又將話給重複了一遍。
“那就好。”蒔蘿拍了拍心口,神色鬆了些,“肚子定然餓了吧?”
“是有些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