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遠之回家的那日,驢車行至中途,下了雨。
如絲線的細密,卻又不大,打在人身上輕飄飄,酥麻麻的,李遠之伸出試探的手,車簾外麵,鳥鳴聲陣陣。
微雨燕雙飛。
有些後悔自己當初走得急,沒有告知三表妹一聲。
驢車咯噔一聲,劇烈的顛簸讓他支撐在窗沿,才勉強穩住身形,掀開簾子,“發生何事了?”
驢夫鞭子在空中揚起,啪的一聲,驢動了動,卡在泥坑裡的車還是沒有出來。
李遠之站在車軲轆處,坑很深,車往一側顛倒,幾乎快要倒下。
用了很多辦法,車軲轆依舊沒有出來。
驢夫抹了把臉上,手背黏膩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躬身到李遠之麵前,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一臉窘色,“爺,還請您幫幫忙,推上一推。”
這裡離城還遠,約莫要兩三個時辰,荒郊野外的也沒旁的辦法。
李遠之點頭開始推。
他一文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力氣自是小,車沒有推出來,那驢還撅了蹄子,甩了把泥在他衣服上。
驢夫拿來帕子,連連道歉。
此時雨大了些,兩人身上都被淋透了。
正巧,馬兒的嘶鳴聲響起,一行人從遠處來。
幾匹馬當頭,馬上人穿著蓑衣,後麵跟著幾輛馬車,瞧著華貴,不似平常人。
李遠之大著膽子,攔住了他們。
領頭的人看了眼,調轉馬頭,來到最前麵的馬車前,低語。
來人掀開簾子,一張極為清俊的臉,李遠之認出了他。
當今狀元郎,褚昭。
褚昭溫和目光投來,朝他頷首示意。
李遠之很是激動,想要上前攀談,自己十分狼狽,衣裳被打濕還有不少的泥土,那人不染光華,端坐在馬車上,不由得自行懺愧,隻遠遠的躬身行禮。
褚昭派來的人,快速將驢車推出來泥潭,李遠之致謝,其中一黑衣人看了他好幾眼,卻又在他望過來時,低下了頭。
李遠之有幾分奇怪,又不好追著人家問。
那黑衣人是跟在褚昭身邊的侍衛褚一,除了保護褚昭的安全外,還負責收集一些信息,自上幾次主子送了玉鐲到楚府,他便多了幾分關注。
李楚兩家退婚,雖然被楚家封閉了消息,他卻可以輕易查到。
思慮後,還是將此事告知了世子,卻被世子說是多管閒事!
褚一多看了李遠之幾眼,也正是因為退婚一事。
不知曉這位進士回到家,發現自己未婚妻沒了,會是怎樣的反應。
畢竟從查到的信息來看,他對楚家三姑娘可是情根深種!
驢車平安到達京都,李遠之回到了租賃的房子,一身的狼狽,李母打開門時,看見李遠之這般模樣,嚇了一跳。
這般著急回來,又像是摔了跤,嘴裡的話控製不住,“你知曉退婚的事情了!”
李遠之怔楞在原地,幾乎誤以為自己聽錯了。
心中有個念頭升起,被他快速的否決了,初春雨天過冷,他嗓子乾澀,“誰退婚了?”
李母心中有些慌,知曉她說錯了話,接過李遠之手裡的行禮,“沒誰,是隔壁的石頭,趕緊將自己這一身換了,當心受寒,也不知道怎麼弄得。”
李母推著李遠之進了屋,然後提了水,讓李遠之換洗。
剛才李母的異樣,他看的是一清二楚,心中荒謬的揣測響起,他又不敢去相信,“石頭怎麼退婚了,我去勸勸他。”
也不去換自己身上的衣裳,執意要往外麵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