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瀚麟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哀嚎,終於雙膝一屈軟軟地倒了下去。
梁夜扶了他一把,將他平放在地上。
海潮回過神來,驚恐道:“不會被我劈死了吧?”
梁夜鎮定地探了探程瀚麟的鼻息:“隻是暈過去了。”
海潮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拍拍心口:“可把我嚇死了!”
她以前沒使過這一招,要是控製不好力道,把人劈死都是有的。
但是方才千鈞一發之際,也隻能出此下策。
程瀚麟人事不省地仰躺在地上,額頭上紅紅一片腫起,已是撞出了血,要是不阻止他,非把腦袋撞碎不可。
海潮看向嚇得魂不守舍的陸琬瓔:“陸姊姊,有什麼藥麼?”
陸琬瓔這才醒過神來,連忙從案上的小包袱裡翻出個青瓷瓶遞給她:“這是安神的,方才給程公子服過一丸,似有些用處。”
海潮倒出一丸,正要塞進程瀚麟嘴裡,梁夜接了過去:“我來。”
程瀚麟服完藥,陸琬瓔又往他腦袋上紮了幾針,不一會兒,他發出一聲虛弱的呻吟,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神仍舊有些恍惚渙散,但顯然是清醒的,海潮鬆了一口氣:“總算是醒了!”
程瀚麟摸了摸紅腫的額頭,痛嘶了一聲:“我這是怎麼了?額頭好疼,後頸更疼……”
海潮將方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蹭蹭鼻尖:“下手重了點……”
程瀚麟哽咽道:“多虧海潮妹妹果斷,否則在下這條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海潮道:“方才你是怎麼了?”
程瀚麟晃了晃腦袋,皺著眉道:“我隻記得方才說著說著,頭便開始疼起來,心裡難受得緊,再後來便不記得了……”
梁夜若有所思道:“不知何故,你似乎特彆容易受這些東西的影響。”
程瀚麟:“我的八字似乎是有些異樣,小時候有個遊方道士找上門,說我有道緣,若是留在俗世容易叫那些魑魅魍魎盯上,要收我當徒弟……叫我阿耶打了出去,他說那是個拐小孩的騙子,他還指望我考進士當官光宗耀祖呢……”
他頓了頓:“不過聽我乳母說,小時候我撞了好幾次邪,時不時生病,長大後倒是不那麼容易病了,隻是每回經過墳地或者古宅,心中總是若有所動,似有感應。
“我打小便對這些怪力亂神之事特彆著迷,到處打聽,搜羅傳奇來看,任我阿耶怎麼打罵都忍不住……
“對了,不是我誇口,我阿耶古董買賣做得風生水起,有一半得歸功於我,不管仿得再像,我隻要上手一摸,再用鼻子嗅一嗅氣味,就知是不是真東西。”
海潮睜大了眼:“你竟有這樣的本事,真是看不出來。”
程瀚麟摸摸後腦勺,咧嘴一笑:“人不可貌相吧?慚愧慚愧。不過自我記事起,從沒見過鬼怪現形。”
他頓了頓:“就是知道自己這種體質,為了辟邪我還特地把那麵八卦鏡掛在胸口呢!”
梁夜蹙了蹙眉:“那麵鏡子給我看看。”
程瀚麟不明就裡,不過還是乖乖地摘下了銅鏡。
這銅鏡上的文字也是鳥篆書。
梁夜端詳了一番,對程瀚麟道:“你沒發現銅鏡背後的文字是反的麼?”
程瀚麟大駭,拿過銅鏡細細查看,口中喃喃:“難怪,難怪……不但文字是反的,先天八卦的順序也反了。還有這裡……”
他指著四方的模糊圖案,神色越來越驚恐:“原本我還以為這些隻是尋常神獸,隻是因鏡子古舊磨損而顯得有些怪異罷了,眼下細細看來,這些根本就不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
頓了頓:“其餘幾個我認不出,但這個龍虎足、蟒眉蛟目,這是小虞山鬼母啊!”
“這鏡子根本不是什麼辟邪鏡,分明是招邪鏡!”
他越說越害怕,恨不得把手裡的銅鏡扔出去,仿佛那是塊燒紅的烙鐵。
海潮有些好奇,從他手上拿過銅鏡:“讓我戴戴看。”
“海潮妹妹不……”
不等程瀚麟把話說完,海潮已經把銅鏡掛在了脖子上。
她左看看,右看看,半晌道:“看不見什麼嘛。”
梁夜:“這是程公子的法器,應當認主,對彆人而言隻是塊普通鏡子。”
程瀚麟欲哭無淚:“這算哪門子法器……”
“怎麼不算,”海潮道,“你隻要掛上鏡子走一圈就知道鬼怪在不在,多方便!”
程瀚麟哭喪著臉:“海潮妹妹好狠的心!再方便兩次,在下也成鬼了。”
海潮想起方才的情形也是心有餘悸,點點頭:“彆說你,再來兩回我們也遭不住。你不知道,剛才你的力氣大得像牛一樣,我們兩個人都攔不住你……”
話說到一半,她忽然想起自己早已和梁夜劃清界限,怎麼又不自覺地和他“我們”起來了,一抬眼,剛好對上他明亮的雙眼。
她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