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兒聲嘁嘁喳喳,清脆悅耳,九重深宮,變成深穀山麓,回蕩著軟軟鳥雀聲。
宮貝奴和淑妃對視一眼,明白是怎麼回事,本想開口解釋,太後卻做出噤聲手勢,壓低聲音說:“彆出聲,莫驚跑雀兒。”
太後放輕步子走出宮門,舉目是深秋空闊湛藍天空,沒有鳥雀影子。她皺了皺眉,循著聲音,來到耳房門前,裡麵傳來鳥雀啾鳴,過了會,皇後含笑聲音響起:“這次,是翠鳥叫聲。”
微鶯笑著從屏風後鑽出來,歪著腦袋,笑吟吟地說:“娘娘又猜對啦。”
皇後嘴角微微往上揚,好像回到少年時。她出身盛京名門,父親是當世大儒,按理應當家教十分嚴厲。
可那時她卻常常和好友溜出去,去街頭聽書,城樓鬥酒,騎馬過斜橋……是很久以前事情了,如今想起,恍若隔世。
微鶯又鑽回去,“那接下來鳥兒娘娘不知認得否?”
皇後不知不覺露出淡淡笑容,好像回到了當年。
屏風後聲音急促清徹:“寂寂、寂寂。”
皇後聽了半晌,試探性地猜:“是杜鵑?”
微鶯走出來,晃了晃腦袋,“不是,這是——”
“是斑雀叫聲。”
宮貝奴和淑妃眨眨眼,十臉茫然。
太後:……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脫口而出了。
宮貝奴疑惑地問:“姑姑?”
太後忍不住又說:“咕咕是鴿子叫。”
宮貝奴沉默了,姑姑你是不是在某個奇妙地方開啟了天賦?
淑妃突然道:“難道就跟她說一樣,我們家人都是百年不遇骨骼精奇口技奇才?”
宮貝奴:……
門吱呀一聲打開,皇後率先出門,看見她們,怔了片刻,隨即十分懂禮數地請安。
微鶯也跪在地上請安。
太後走過她,沒有叫她起身,坐在榻上,垂眸看地上少女。
少女裹在一襲紅裙中,眼角淡淡病色,發絲半挽從修長脖頸垂落,不掩弱質,卻十分好看。
太後看了半晌,微微笑著:“貝奴誇你口技精妙絕倫,神乎其技,本宮還以為是她沒見過世麵,現在看來,倒是我沒有見過世麵了,難怪陛下想讓你做他雀兒。”
微鶯低調又謙虛地垂頭裝死。
皇後看她被太後罰跪,心中焦急,不自覺擰緊了眉。
太後又問:“不過身為宮妃,為何要弄這些奇技淫巧東西?”
地上少女突然抬起頭,眼神灼灼:“稟太後,這是微鶯為了日後做打算。”
太後不解道:“為日後做打算?”
微鶯點點頭,表情認真:“技多不壓身,多學幾門副業,這樣就算我日後失寵了,也可以逗姐妹們開心,賺得一口飯吃。”
她神情太過認真,太後被梗得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本來想數落她不務正業,現在一看,這麼早就開始準備副業,這年輕人可太未雨綢繆了。隻是彆人都在盤算怎麼爭寵上位,她倒開始為失寵以後做準備了。
這妃子思想有問題。
太後沉默半晌,才說:“倒也不用這麼努力。”
宮貝奴諷刺道:“若是妹妹日後失寵,放心,我會第一個去關照你生意。”
微鶯眼睛騰地亮起來:“太好了!娘娘說話可是當真?能不能立個字據?”
宮貝奴:???
為什麼這個女人不覺得屈辱,反而這麼興奮!她真想在深宮裡發展口技事業嗎?
微鶯:“到時候就拜托娘娘光照了,娘娘真是個好人!”
宮貝奴又沉默了,在遇到微鶯後,她常常因為自己不夠騷氣而被動陷入沉默狀態。
太後看不下去,抿口茶:“起來吧。”
微鶯蹬地一下彈起來,麻溜地找條凳子坐下,揉了揉自己酸痛膝蓋。好在她早有準備,穿衣服時候特意讓綠蠟給做了兩個護膝,才沒有把膝蓋給跪殘。
她抬起眼睛,再次打量這位聲名在外東宮太後。
東太後年輕時是個極厲害美人,把先帝一顆心牢牢抓在手心,弄得先帝差點無嗣,前朝後宮都雞犬不寧。現在縱年華老去,美人也依舊是美。
太後垂著眸,摩挲細膩瓷杯,“聽說儲秀坊鬨鬼了?”
宮貝奴臉色頓時變白,疑惑地看著自己姑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提起這件事。
微鶯點頭,乖乖巧巧地坐著,看上去又軟又乖。
皇後看她掩唇咳了咳,吩咐太監端過來一碗玫瑰露。
玫瑰露又香又甜,微鶯捧著碗小口小口喝,宮鬥不容易,從大清早到現在,她才喝到第一口水。好在出門時候賢妃就偷偷塞給她和蕭千雪一個人一個紅豆餅,說是餓了就偷偷吃掉。
她剛剛機智地在屏風後麵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