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做到的霍淩達成了自己的諾言,霍燦最終進了錦衣衛,然而不是因為霍淩對安樂王的那一番“你不讓他撞一下南牆,又怎麼能讓他知道痛”的理論,而是因為安樂王得到了他的承諾。
身為太子的霍淩做主將霍燦塞入錦衣衛,使其成為了最近並入錦衣衛的儀鸞司的一員。霍燦穿上了飛魚服,握到了繡春刀,然而其當初所期待設想的“刀光劍影”,卻跟他沒有半點關係。
既滿足了霍燦的要求,又沒有得罪安樂王,霍淩覺得自己特彆機智——他果然是一個不會記仇(?)還會關心伴讀(?)的好太子。
覺得自己超級棒的太子霍淩感覺非常良好,完全沒察覺到霍燦複雜而微妙的情緒變化,宮中見到執勤的霍燦之時,他直接拍了拍自家大侄子的肩膀,模仿著皇帝陛下的對霍燦表達了自己的關懷,“大侄子呀,好好乾!”
“我可是給你安排了一個好位置,說不定什麼時候你就入了父皇的眼,直接一步到位的走上人生巔峰,而不用在我這裡當個小小的伴讀。”
“看,我對你好吧?”說到這裡,霍淩還對霍燦擠了擠眼睛。
霍燦:“……”
霍淩的確給霍燦安排了一個好位置,不然安樂王事後也不會給霍淩送禮物,但是對於霍燦而言,他想要的不是這樣的生活。然而沒等他在家中將自己真實的渴望說出口,家裡人理直氣壯的表示“你不是已經進錦衣衛了嗎?你還想怎麼樣?”的反問,堵回了他所有想說的話,霍燦最終隻能選擇沉默。
漸漸的,霍淩逐漸習慣了在儀鸞司的生活,並開始滿足於這一眼就能看到頭的日子。
直到那一天——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陽光燦爛萬裡無雲的日子,霍燦正好在乾清宮執勤。聽著身邊的禦林軍們小聲討論“太子殿下多長時間‘滾’出來”的話題,正當他準備插/入他們當中,笑著表示“我覺得太子殿下能堅持半個時辰”的時候,風突然一靜。
天地一靜,有血腥味飄了過來。
身旁的幾個禦林軍突然繃直了嘴角,有幾個平時吹噓自己見過血的人手在微微顫抖,而剩下的幾個人也沒好到哪裡去,一個二個的都麵色發白。
霍淩順著眾人的視線扭頭望過去,瞳孔忍不住一縮。
一身最高級彆的玄黑飛魚服,麵無表情的葉曉一手倒提著繡春刀,另外一手則拎著一個還在往下淌血的人頭,緩步走來。
提著刀,拎著人頭,卻沒有誰阻攔他。
葉曉神色冷峻,不帶半點殺氣,閒庭漫步的走在這巍峨森嚴的皇宮。
這一刻,霍燦突然明白了世人對錦衣衛聞之色變的原因,看著葉曉目不斜視的與他們擦肩而過,聽著身旁的人因為葉曉的離去而明顯放鬆下來的呼吸聲,他下意識的撫上了胸口。
砰!砰!砰!
有力的心跳聲順著貼在胸口的手掌心,透過血液、穿過骨髓……在他的靈魂中響起,一聲接著一聲,就連他已經漸漸冷下去的血都開始有了溫度。
望著葉曉的背影,霍燦緩緩垂下眼,他終於徹徹底底的下了決心。
另一邊,葉曉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居然成為了一個人命運的轉折點,他隻是遵照皇帝陛下的命令,拎著今早被處決的犯人的人頭,毫不掩飾自己殺氣的踏入了殿。
“你看看你表哥這樣,有這樣的人保護你,你還怕什麼?”皇帝陛下指著哪怕跪著也顯得氣勢逼人的葉曉,麵對霍淩的時候隻剩下滿臉的不耐煩,“除了葉曉外,暗地裡還有人保護你,我是讓你去鍍金的,又不是送你去死,你怕個屁啊怕!”早已經被霍淩折騰得忘記了什麼是禮節,皇帝陛下連說話都不講究了。
有幸聽到皇帝如此說話的葉曉:“……”在他來之前,發生了什麼事?陛下怎麼氣成這樣?
霍淩理直氣壯,“我就是怕死,不可以嗎?”
皇帝陛下並沒有放棄讓霍淩去主持黃河治理工作的打算,然而向來相信自己直覺的霍淩總覺得去了會出事,更何況他還是一個能躺著就絕對不會坐著的人,一想到出遠門會有好多麻煩的事情,任由皇帝陛下如何保證,說不去的霍淩就是不去。
能臣良將那麼多,為什麼要讓他頂缸?
油鹽不進的霍淩無法理解皇帝陛下的苦心,說重了就開始胡攪蠻纏,輕了就馬上得寸進尺,逼得氣糊塗的皇帝想出了一個讓執行人都覺得莫名其妙的辦法——讓葉曉對霍淩展示自己的“凶殘”,向其說明什麼叫“有葉曉你怕個屁”的道理。
所以,乾清宮外的霍燦看到的都是假象。
沒有皇帝的允許,哪個錦衣衛敢帶刀進皇宮還不被阻攔?至於那幾個因為葉曉的存在而勃然變色的禦林軍,除了因為葉曉氣勢逼人之外,也因為葉曉曾經給他們留下過心理陰影……種種巧合之下,造成了霍燦的誤會。
不過,這些都跟殿內正吵得熱鬨的人完全沒有關係。
霍淩視線掃過葉曉手中的刀,還有那顆死不瞑目的人頭,悻悻的嘟囔了一句,“父皇你不是答應過不讓表哥貼身保護我嗎?”跟自家父皇討論去不去的問題之餘,霍淩也沒忘記皇帝陛下曾經答應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