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災之後, 必有大疫。
這八個字, 已經成為了亙古不變的真理。
由於霍淩等人的應對得當, 無論是突如其來的淩汛還是意想不到的“地龍”翻身, 對銀南地區造成的影響都跟曾經完全沒得比,甚至連造成的傷亡全部統計下來,都沒有超過一千人。然而葉曉基於做什麼事都至少有三個計劃的習慣,在眾人懷揣著希望在廢墟上重建鹽池縣期間, 他派人給藥王穀去了信。
與平民百姓不一樣,江湖中人對錦衣衛的態度可謂是多種多樣,有人痛恨, 有人憧憬,還有人無所謂。被戲稱“神醫遍地走”的藥王穀向來中立, 屬於無所謂,但其實也不怎麼待見錦衣衛的那一派。
葉曉派的人到達藥王穀的時候,藥王穀的人其實想將其拒之門外。然而一句“你們藥王穀不是以‘窮則獨善其身, 達則兼濟天下’為穀訓嗎?”的反問, 以及一聲“原來隻是說說而已”的感歎, 身穿飛魚服手拿繡春刀的錦衣衛就成了藥王穀的座上賓。
葉曉給藥王穀穀主的信,隻有無比簡單的一句話——【淩汛過後, 地龍翻身,救人嗎?】
乾脆利落, 一針見血。
憑著這封信,孤身一人前來的錦衣衛離開的時候,帶走了藥王穀內的三十名醫士, 以及半價賣給錦衣衛的目前隻給了定金的三車藥草。
因為葉曉的先見之明,銀南地區的疫情才起了個苗頭,就被足夠專業同時也無愧“神醫遍地走”名頭的藥王穀等人扼殺在了搖籃,就連在某天突然打了個噴嚏的霍淩,第二個噴嚏也止在了正好路過他的藥王穀醫士之手。
百姓齊心,朝廷關心,天災人禍帶不走生機,還有眾多專業人士坐鎮……最重要的是,太子在。
所有人都懷揣著希望,相信還有“明天”,甚至期待起了“明天”。
李公明在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之餘,也沒忘記關注百姓,在發現“活在今天”的百姓們急需一場熱鬨,來讓懷揣著的希望開出絢麗的花朵之時,他當機立斷的挑了一個葉曉不忙的日子,邀其欣賞重建的縣衙後院恢複生機的美景。
涼亭已塌,殘荷猶在。
繁花再次盛開,承載著滿滿的生的希望,縣衙後院的景色已經發生了改變,然而李公明相信恢複了生機的景色必然會越發美麗。
趁著氣氛正好,李公明笑眯眯的開了口,“葉指揮使,一切都步入了正規,這幾日辛苦你了……”
“氣氛正好,人心也齊,不如我們舉辦一場慶功宴來熱鬨熱鬨?”
葉曉目光一閃,隨即無可無不可的輕點了下頭,“可以。”
得到葉曉的認同,嘴角弧度不變的李公明乾脆利落的一錘定音,“那就有勞葉指揮使去跟殿下提議了。”
為什麼讓葉曉去?
哦,他或者公孫珣去說,跟葉曉去說,是兩個概念。
四目相對之際,葉曉覺得自己仿佛聽到了滔滔的黃河水聲,想起那日在黃河邊同李公明之間友好而又熱情的談話,葉曉懶懶的抬眸掃了李公明一樣,隨後不甚在意的接受了李公明的建議,由他出麵向討厭宴會的太子殿下說明舉辦一場慶功宴的必要性。
霍淩此生最討厭的就是各種各樣的宴會,在他還是個皇子的時候,霍淩每次參加宴會都找不準自己的存在感,同時遇到有兩個皇子或者有太子霍澧在場的宴會,他往往都會成為莫名其妙的“裁定者”,被迫選擇站隊。當霍淩成為太子以後,他便成了宴會上的焦點,各種不自在不說,還經常會遇到一些試圖抱霍淩大腿然而說話讓他有聽沒有懂的人。
久而久之,霍淩對待宴會的態度便是能躲就躲,不能躲就到時再說。
麵對就慶功宴的事情而過來問詢他的葉曉,霍淩首先想的也是不舉辦的可能性有多少,“不能不辦嗎?”
對霍淩的反應早有所料,完全不意外的葉曉神色平靜,直接給出了早已想好的理由,“殿下,百姓需要一場熱鬨。”
百姓需要一場熱鬨,借此來忘記悲傷,砥礪前行。
士兵和錦衣衛以及眾多付出良多的人也需要一場熱鬨,論功行賞,展望未來。
這場慶功宴對於太子而言,更是一個收攏人心發展自己勢力的絕好時機,然而對於作為太子殿下的霍淩而言,在意識到這場慶功宴的舉辦勢在必行以後,他開始試探性的跟葉曉討價還價。
“既然如此,我可以不露麵嗎?”
“不能。”
葉曉回得果斷,早有所料的霍淩也不糾纏,迅速的問了下一個問題,“那我可以隻露半柱香的麵嗎?”
輕挑了下眉,葉曉這一次卻沒有果斷的回答霍淩。
從葉曉的態度中瞧出端倪,躍躍欲試的霍淩清了清嗓子,看著不動如山的葉曉,他繼續進行試探,“半柱香,可以嗎?”
葉曉沒有回答,而是好整以暇的反問了回去,“您覺得呢?”
霍淩從善如流的改口,“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