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自小就是如此,從前一塊打仗時,也不分軍帳,也不是第一次給我上藥,我與她又無需見外。”宋聽時一本正經解釋著。
帳外和頌聲音隱約傳入帳內:“犯了軍紀就得受著,怎麼還不執行?是要本將軍親自動手?”
阿漓聽著死死盯著宋聽時,士兵哀嚎聲愈漸大聲,阿漓此刻心底愧疚極了。
“是,你與她無需見外,你們不分彼此,你們心意相通,我是外人,來軍營探望夫君還連累旁人為我受過……”
“阿漓,你怎麼如此不可理喻,我都同你解釋了,你若想不通,那我也無需與你多費口舌,”他繞過阿漓,挑開帳簾喊:“長風,著人送夫人回府。”
“不用,我自己走,我認得路。”阿漓話裡儘顯落寞。
宋聽時朝長風瞥了一眼示意他跟上,和頌還在帳外抱著手臂監罰,見著阿漓徑直往軍營門口去了。
她側頭望著帳門的宋聽時,見他視線一直跟著阿漓方向,搖了搖頭繼續監罰。
半道時,長風跟在後頭安慰著:“都怪我今日與夫人說了主子受傷的事,不然夫人也不會來軍營……”
“你本就該告知我!”阿漓心裡有氣。
“主子素日來在軍營裡就是出了名的嚴於律己,守門士兵犯了錯那就是要罰的,主子不能因為是夫人就饒恕了他,往後便不能樹立威信。”
“嗯,他的威嚴重要,你無需與我說了,總之就是我的錯,我應該聽你的不該來。”
“可我也是想來給他送藥的。”阿漓說到此處才想起忘了今夜來的目的,驟然停下腳步,身後長風險些撞了上去,趕忙又後退幾步。
“夫人?”
“我忘了,”她轉身從懷裡拿出兩瓶瓷瓶,“這是我今日趕製出來的,對外傷很管用,以前梵幽穀時用的便是這種,你幫我把這藥拿給他吧。”
長風動了惻隱之心,改口說:“要不夫人回去一趟,親手拿給主子。”
“不了,我不想待會他又罰你,”阿漓說,“對了,你留一瓶替我拿給那個小哥,他受三十軍棍定然要傷好久,這藥就算是我的賠禮。”
她將藥瓶塞入長風手裡轉身便走了。
銀杏在馬車裡等,見著阿漓麵上滿是落寞,擔憂問起:“夫人,沒見著將軍嗎?怎麼不大欣喜。”
“見著了,藥給了。”她聲音很淡,側頭瞥過窗外,林間幽黑擋住了月色,什麼都看不見,就好像她不知前路如何走。
長風回到營帳時,宋聽時重新坐在案前看著公務。
“人回去了?”
“回去了,”長風將那藥瓶放到他跟前,與和頌那批挨在一塊,“這是夫人給主子送來的傷藥。”
宋聽時神情淡漠,望著那藥瓶,拿在手心裡仔細觀摩著。
“怪屬下白日回府時說漏了嘴,讓夫人起了憂心,夜裡特意來這一趟就是要給主子送藥的。”
“知道了。”他沉沉歎息一聲,沒再說話。
他將和頌那瓶藥遞出去,“將這個送去給那位士兵,既受了仗罰此事就算了,往後也無需再提。”
“額,夫人已經讓屬下給了一瓶那位兄弟。”長風愣了愣。
“無事,就當作是我的心意吧。”
長風領了藥送去了士兵歇息的營帳。
阿漓回到城內時已經是子時了,馬車剛入了城門,銀杏在車裡打著瞌睡,阿漓仍是心事重重,忽而馬車停了下來,好一會兒也沒再動,阿漓這才挑簾問:“何事,怎麼不走了?”
“夫人,前邊有輛馬車擋了去路。”馬夫正想下車與人商議能否先讓行。
對麵車上便下來了一位二十好幾的女使,瞧著像是大戶人家裡的管事女使。
她行禮朝車裡道:“深夜攔了宋夫人的路,實在是因為我家夫人突發舊疾,城內診所好些已經關門了,一時半會尋不到人診治,聽聞夫人善醫術,這才來驚擾夫人,勞煩夫人高抬貴手,替我家夫人診上一診。”
阿漓聽聞又挑簾問:“你家夫人?是哪一家?”
那女使見她回應,心底暗喜:“陸將軍府,陸夫人。”
阿漓想了好一會,陸夫人?她早先去的那些官員裡都好似沒有陸夫人這號人物。
見她沒有反應,女使又補充道:“就是昭和郡主,曲陽王之女。”
既然是楚尋芷要來請人,那這位就是靈香了,阿漓這才知曉是哪位,原先慕風是有與她提過一嘴,楚尋芷已經成親了,嫁的就是陸鳴珅,她也聽宋聽時常提起過這人。
“你家夫人患了何病?”阿漓問道。
“已經是舊疾了,聽聞夫人幫定安侯府老太君看好了頭風症,此刻我家夫人還病著,奴婢懇請夫人替我家夫人診治。”
雖說她不喜歡楚尋芷這人,可身為醫者,治病救人才是第一位,阿漓應下了:“帶路吧。”
靈香暗自竊喜,連忙將人帶去陸府,楚尋芷穿著一件火榴錦繡裙,顏色鮮豔,圖案是栩栩如生的石榴花,顯得嬌媚動人。
靈香領著阿漓入內,“夫人,宋夫人到了。”
楚尋芷聞聲倚靠回貴妃椅,“請她進來吧。”
阿漓入內後見著椅上的人,她梳起婦人髻,更顯成熟端莊,隻是麵上瞧不出病容,許是點了妝的緣故。
阿漓站在一側,淡淡問:“郡主是哪裡不適?”
靈香去扶了楚尋芷坐起,她才開口:“也不知怎得,就是覺著身子哪哪都不爽利,請過禦醫來瞧,也看不出所以然,這才深夜打攪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