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頌在一旁問:“就說最壞的打算是什麼?要等多久你們才能下手,不然這樣下去人也耗死了。”
阿漓這才注意到和頌,她上前查看著那傷口,眸間隱忍著酸澀,濕潤模糊了眼眶,她儘力忍著慌張,大腦快速運轉,宋聽時將她的恐懼和心疼儘收眼底,他笑著哄著她:“阿漓,我沒事,你彆害怕。”
阿漓情緒緊繃,強忍著淚,確定好箭羽位置後,迅速果決下著令:“給我濕帕,熱水,止血藥,金瘡藥,燒紅的鐵烙,熱水和帕子多備一些。”
長風立即著人去辦。
軍醫不放心地與兩位將軍說:“這要硬拔出箭也會失血過多而亡的,將軍得做好準備。”
阿漓一直隱忍的眼裡此刻終於藏不住,一滴滴如針線落在宋聽時手心,他艱難抬起手去給她擦拭淚滴,笑著說:“怎麼哭了,是不是怕我死了,要當小寡婦了?”
軍醫這麼一聽也明白了。
阿漓匆忙胡亂擦了一把淚,堅定道:“我能救你,我一定能救你的。”
“不要哭,”宋聽時反倒安撫著她,“阿漓醫術我信的。”
阿漓催促著她要的工具,宋聽時仍自顧說:“若當真死在這,你若是想走,便走吧,這離梵幽穀不遠,讓,讓長風護送你……”
阿漓搖著頭不想聽他說這些,一直念著,“我能救你的,我一定能治好你的……”
那話看似是安慰宋聽時的,實則是為了安慰自己。
沒多久長風將阿漓要的東西都備齊全,阿漓細數著一件不落,她又從袖口裡拿出她的小刀,要想拔出箭,就得先把傷口割開,而這無疑是錐心之痛,她看著那臉色蒼白的宋聽時猶豫了。
他似乎能讀懂阿漓,“阿漓,我能忍住,你儘管動手吧。”
阿漓默了須臾,將一粒藥丸放到他嘴裡,“這是迷藥,你吃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會痛。”
宋聽時乖乖照做,至少能讓阿漓舒心便行。
軍醫幫著阿漓給她打下手,下刀時就連和頌和長風都不忍看隻能瞥過一絲視線,阿漓竟然鎮定地跟無事人一樣,與先前落淚的她截然不同。
阿漓用利刃割開傷口,拔出箭頭時費了大半個時辰,儘管額間汗珠不斷湧出,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冷靜,直到箭頭拔出眾人才鬆一口氣,可是很快傷口湧出血流,她緊緊摁著傷口,帕巾一塊塊被浸濕。
止血藥也不管用。
屋內又是一陣躁動,阿漓雷厲風行,隻能用鐵烙止血,和頌點了點頭同意她的決定,長風遞過燒紅的鐵烙,隨著“滋滋”聲響,帳內縈繞起一股燒焦的肉味,原本觸目驚心的傷口逐漸演變成燒傷,裂開的傷口被融為一塊,黑紅血肉糊在一起,好在血是止住了。
直到夜幕下沉時,眾人才如釋重負。
阿漓守著軍帳裡,宋聽時還未醒,她琢磨著之後下來該用的藥,軍營裡這些日子傷兵多藥也用得快,有些藥缺失了一時半會補給不上,卻是阿漓要給他製藥必不可少的一種。
軍營裡有哪些藥材她一清二楚。
滄州知府送她來軍營時,途徑之處的山林裡見過一些藥材,隻要她去山上尋來藥草,宋聽時的傷勢也能早日痊愈。
隻是在戰事膠著之期想出去尋藥,還得說服眼下主持大局的和頌將軍。
後半夜和頌恰巧來了一次,阿漓稟明意圖。和頌想也沒想駁斥了她的想法:“給阿時的藥缺了一味王不留行?不成,讓你一人出去尋藥,你可知這山林裡有無野獸,若是阿時醒來你出了事我沒法交代。”
“無需交代,我定能安然無恙將藥帶回來。”阿漓堅決道。
“空口無憑的承諾在我這裡無效,你對此地山體不熟,北境的山多為崎嶇陡峭,稍有不慎便會縱身崖底,你且說要何藥,我派人去尋來便是。”和頌雙手疊胸,沒有讓步的意思。
阿漓也不急,“軍營裡如今其他醫官騰不開手,若想要常人去采,即便我畫了草圖,山上長得相似的植物繁多,誰能保證他們能帶回來我要的東西,和頌,你此刻是軍中話事人,你應該以宋聽時的性命安危為首要任務,而不是我這個小小的軍醫。”
和頌領兵多年,自然不是阿漓隻言片語就能撼動的,隻是阿漓字字在理,若派人前去不一定能采到阿漓所說的藥物,事急從權,讓阿漓去是最好的選擇,隻是她也不能冒這麼個風險,宋聽時若是醒了跟她要人,她也得能拿出來才行。
和頌退了一步,“讓你去也可以,我會派兩個人跟著你。”
阿漓欣然接受:“成,我卯時就出發。”
待和頌離開軍帳,阿漓又檢查了宋聽時的傷勢,那迷藥與她先前給空青用的不相上下,藥物作用持久,以至於他現下仍在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