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岐指著台上這些少女,對著眾人道,“今日城中祭典,祭祀水上神明,我們這裡也該舉辦一場祭典,台上這些就是獻給水神的祭品,而在這條運河之上,諸位就是神。”
他的話落在一眾官員的耳中,令他們原本就被藥性催動得厲害的氣血越發地翻湧起來。
他們看向桌上的麵具,呼吸急促。水神凶獸,隻要戴上這層麵具,他們就可以徹底脫下文明的外衣,衝上去享受這群純潔的祭品。
“純潔的處子是最神聖的祭品,不是紅袖招裡這群殘花敗柳可以比得上的。”
夏侯岐說著,目光在台上跟這些紅袖招的女子身上掃過。
看到那群知道自己將要麵臨什麼命運的少女顫抖痛哭,看到這群從原本的純潔祭品變成殘花敗柳的高級妓.女臉色煞白,他發出了笑聲,“今夜,享受吧!”
說完,他轉身向著包廂裡麵走,身後瞬間驚叫聲四起。
那些戴上了麵具、拋下了身邊的女子、成群結隊朝著台上撲來的高官將領發出獰笑,原本守衛在他們身旁的甲士也全都戴上了麵具變成了幫凶,幫著他們抓住目標,等待緊隨其後也加入這場盛宴。
打翻的燈火、猙獰的笑聲、晃動的麵具……
紅袖招裡每一個姑娘的噩夢都再一次浮現在她們眼前。
也是在這裡,也是這些麵具、這些惡鬼把她們撕碎,哪怕她們再想令自己堅強鎮定,也依舊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顏清也不例外。
她深陷在痛苦的回憶裡不能自拔,就看到一雙軍靴出現在視野裡,然後被人從地上一扯,扯到了一個冰冷的懷抱中。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落在了來人的臉上,看到把自己拉起來的人是夏侯岐。
此刻他臉上的神情有些奇怪,他看顏清不再像是看一件死物,而像是一個男人在看女人、一個獵手在看獵物。
顏清在背後一寒之時,也感到有些意外。
她本來以為麵前這個男人不受引誘,最是難殺,卻不知為何今日他會轉性。
正在她思索的時候,夏侯岐拿出了一副麵具,戴在了臉上。
“還記得這個嗎?”
一看到這張麵具,顏清的腦海中就像炸開了一聲驚雷。
自己被糟蹋、被拉下地獄的那一天,第一個撕碎她的就是戴著這張麵具的人。
“是你……”
她的眼中瞬間被仇恨盈滿,雙目殷紅如血。
夏侯岐將麵具拿下,臉上滿是扭曲的笑容。
他將想要反抗的顏清禁錮在懷中,又看向了站在原地、滿臉不敢置信的陸天衡。
“這小子為了讓你活下來,願意跪在我麵前像一條狗一樣舔我的鞋,很有意思,而我看著你在這裡掙紮,想要殺我又不敢,也很有意思。”
他說完猙獰地笑著,捏住顏清的下巴就親。
“大人!”陸天衡瞠目欲裂,“大人不要!你答應過我的——”
噩夢重現,顏清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被夏侯岐的氣勢所籠罩,她完全想不起其他,慌不擇路拔下了金釵就要往他心口刺,然而卻被製住。
夏侯岐隻是隨手一捏她的手腕,顏清就悲鳴一聲,手中的金釵落下。
然後她麵前這個惡鬼滿意地看了她片刻,又囂張地親了下來。
整個紅袖招頃刻淪為煉獄,鬼神亂舞,本來隻是守在一旁的甲士也開始上手了。
台上的祭品不是人人能動,可是這些癱在地上的紅袖招頭牌花魁,平日裡他們接觸不到,現在都落到了他們手裡,可以隨意逞凶。
——什麼頭牌、什麼隻陪高官,到了現在不過也就是殘破的祭品罷了。
“大人!夏侯大人!”
在包廂裡的幾個甲士獰笑著按住四娘,開始撕扯她的衣服時,陸天衡衝到了夏侯岐麵前。
他跪下抱住他的腿,懇求道,“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師妹!求求你,你答應過我的!”
為了向上爬,他叛逃了漕幫,他做了那麼多事,犧牲了親人朋友,但他沒有想過要犧牲自己心愛的女人!
“滾開!”
可是夏侯岐卻沒有聽他的話,一腳踹過來,就把他整個人踢飛了出去。
陸天衡砸在牆上又落下來,吐出一口鮮血,胸口一陣劇痛。
他再抬起頭時,眼中已經燃起了充滿凶性的火焰。
這一刻,他不再想什麼榮華富貴,他隻想殺了這個男人!
夏侯岐觸到了他的目光,隻覺得越發的興奮。
他就喜歡這樣的眼神,就喜歡當著這樣的人的麵占有他的女人。
“很好,恨我,繼續恨我。”
他興奮得聲音都顫抖了起來,一邊說著,一邊再次低頭向顏清親去,下一瞬卻悶哼一聲,直起了身,唇上鮮血直流。
顏清喘著氣,死死盯著他,嘴角同樣沾著血。
“賤人……”夏侯岐瞪著她,臉上的表情卻顯得更加興奮了,他一把將顏清摜到地上,“就是這樣的眼神,看我,繼續看我!”
他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寬腰解帶,那樣邪獰的表情令顏清作嘔,又顫抖不停。
就在他要撲上來的時候,那些下場追逐的朝廷要員跟高級將領都突然僵住了。
在被他們撕碎了衣服、準備逞凶的“祭品”麵前,這些人一個個捂住了脖子,直挺挺地往前撲倒。
看著朝自己撲下來的惡鬼,少女們發出了尖叫,而那些原本按住她們的甲士也鬆了手,去扶住這些突然倒下來的高官跟將領。
“大人!”
“大人怎麼了?!”
他們掌下的軀體不停地抽搐。
因為戴著麵具,所以這些甲士看不到他們的臉。
等到把麵具摘下之後,他們才看到這些官員跟將領正在口吐黑血,氣息迅速衰弱,很快就不行了。
這一驚變讓下場來陪他們追逐的甲士都拔出了刀:“有人下毒!”
夏侯岐也一下子沉下了臉,轉頭看向被自己摜在地上的顏清:“你下了毒?”
那些毒發的人已經沒救了。
夏侯岐神色陰狠,開始迅速地思考這些毒是怎麼下的——食物和酒水送上來之前他的人都驗過,這些女人也沒問題……
顏清卻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她的笑聲裡帶著幾分癲狂,看著他難看的臉色,她一改先前的崩潰顫抖,坐起了身,“想不出來是嗎?你是不是也感到痛了?”
被她一說,夏侯岐就感到從自己的胸腹間湧現出一股劇痛。
他抬手按住了腹部,又抬頭充滿煞氣地看向了顏清,看到她唇邊還染著自己的血:“你們——”
“動手!”
顏清一聲厲喝,手中已經摸到了藏在桌下的匕首一躍而起,朝著毒發的夏侯岐刺去。
紅袖招的其他姑娘們也全都伸手,從一早安排好藏有武器的地方摸出了匕首,在那些甲士有所反應之前,就刺向了前一刻還在她們身上逞凶的人!
夜空中煙花綻放,整個州城都像在被震得微微搖晃。
這裡的女子也在爆發著她們的仇怨,爆發著她們最後的力量,拚儘性命來製造一場動蕩。
毒自然是下在了酒水跟飯菜裡的。
不過那隻是一半,用銀針探也好,用活物去試也好,都查不出。
唯有與她們身上的另一半毒結合在一起,才會變成劇毒。
隻有在進食喝酒之後,品嘗過她們的身體發膚,才會中毒。
這裡這麼多人、這麼多官員跟將領,隻要有一個沒碰到她們,都不會死。
可結局是他們全死了。
顏清拚儘全力,一匕首刺出去,隻刮壞了夏侯岐的衣服。
他就隻喝了那半杯酒,合成的毒劑量不夠,不能立刻要了他的命。
夏侯岐氣急敗壞。
他往後一退,立刻對著其他將士下令道:“殺光她們!”
那些被劫掠來送到這裡、衣不蔽體的少女們看著這一場異變,已經完全嚇呆了。
先前那些被欺淩的女子反過來開始殺人,加害者全成了她們刀下亡魂。
她們一個個臉上身上都濺了血,在那些甲士的刀朝她們劈過來的時候,也都沒有一人後退,一個個舉著匕首狀若瘋癲地要跟他們拚命。
包廂裡,在幾把刀要砍向顏清的時候,陸天衡從角落裡爬了起來,一下子撞向了他們。
而那些甲士動刀、刀刃要接觸到這些紅袖招的女子身上時,就聽到背後傳來風聲,接著脖子上一痛,手上的刀也跟著一頓。
死裡逃生,這些紅袖招的姑娘才從癲狂中稍稍恢複,臉色煞白地看著這些圍住她們的將士伸手摸向了後頸。
在他們後頸的啞門穴上插著一根針,針上還連著絲線。
絲線從他們的指縫間向著台中牽去,落在一個戴著睚眥麵具的人手中。
這個身形看上去像是少年的人穿著黑色的戲服,站在紅袖招裡,被滿地的屍體、甲士和驚慌的少女襯托得越發詭異。
在他身旁還有個比他高一些、帶著饕餮麵具的人,同樣穿著戲服,他們看起來不像該出現在這裡,更像該出現在城的另一邊遊行的人群裡。
繡花針沒入頸後,從針尾的絲線凝出一滴一滴的血。
在血珠落地的時候,這些甲士也全都倒地,發出重響。
見狀,這些差點被他們殺死的紅袖招姑娘們立刻發了狠,舉起手中的匕首就朝著這些人的脖頸後心刺去——
“死!去死!”
“死死死!”
腹中劇痛的夏侯岐看著這一幕,瞳孔猛地收縮。
他立刻抬手發出了哨音,召喚外麵的軍隊。
哨音響徹紅袖招。
外麵把守的軍隊從煙花綻放的巨大聲響中聽到了這尖銳的聲音,立刻意識到裡麵有變:“進去!”
在他們破門而入的瞬間,那個帶著饕餮麵具的人動了。
他的身影如同驚雷一閃,瞬間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刀,衝到他們麵前。
衝在最前麵的甲士眼裡印出那張饕餮麵具,還未來得及反應,一道驚豔刀光就撕破了一切。
無處可逃,沒有任何躲避的餘裕,鋒利的刀氣迎麵斬出,將排成兩列衝進來的軍隊斬成了四半!
血肉橫飛!
被劈成兩半的屍體跟殘肢掀飛出去,大門瞬間清空!
大量的血液噴灑而出,在紅袖招的台階上鋪出了一條血路,一路飛濺到外麵。
被陳鬆意阻止了幾次、怒氣值已經積攢到了極點的遊天此刻一出手,就暴戾無比。
外麵哪怕沒有被刀氣波及的人,也都見到了兩隊同袍瞬間死在這招下的慘狀。
他們臉上身上飛濺到了溫熱的鮮血,個個都變成了木雕泥塑。
那個守在門口殺神正在麵具後注視著他們。
這令他們臉色蒼白如紙,雙腿發軟,連手中的兵器都要拿不動了。
樓內,夏侯岐徹底失語。
不是人,這兩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根本不是人!
——就像他們臉上戴著的麵具一樣,他們是凶獸、是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