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隻帶了他們一百多人,殿下就能打出這樣的戰績?
夏日的屍體不能久留,右賢王的頭顱被送去龍城,身體就跟那些王庭騎兵一起被就地燒掉。
死去的部族遺民跟戰士得到了祭品,似乎連飛上天的灰燼都輕盈了幾分。
草原上的民族已經習慣了遊牧遷徙。
這一次雖然的目的地更遠,要走出荒漠才能抵達,但他們心中卻充滿了期待。
……
在大齊邊軍搜刮戰利品,把這些人口跟牛羊都撤走的時候,那十幾個被放走的王庭騎兵帶著匣子,拚命地朝龍城跑。
大軍敗退的消息傳得很快,在回到王帳之前,裡麵的女人跟孩子就已經被護著往龍城撤了。
齊人或許不會對他們動手,他們要離開也會放任,但那些跟隨厲王打仗的外族人卻不會錯過把怒火跟仇怨發泄在他們的女人跟孩子身上的機會。
既然知道自己的家人已經撤走,他們也就沒有了牽掛。
這十幾騎在百長的帶領下星夜兼程地趕路,在把他們的馬累死之後,終於趕到了龍城。
龍城以北,一座正在修建的大型陵墓外,烏斜單於正站在高處。
同他的父兄一樣,他的身形也十分高大,隻是少了那種屬於猛獸的氣息,更加文質彬彬。
除了被作為繼任者培養,他也接受了大齊文化的熏陶,還有齊人當他的老師。
甚至就連他的國師都是一個出身中原的道人。
不重用草原上的大巫,卻重用一個道人,這是對草原舊俗的挑戰,沒少受到草原人的抵製。
但烏斜單於是一個有著改變舊製、打破陳規的決心的雄主,所以這些反對的聲音並不能乾擾他。
眼前這塊正在大興土木的土地,就是他準備為自己的父親新建的陵墓。
這是國師所選定的風水寶地,在這裡埋下父親的屍骨,能夠保佑後代建功立業,能讓王庭的氣運綿延不絕。
他站在這裡,看著逐漸成型的陵墓,目光又不自覺地看向遠方。
“國師。”他問身旁與自己並肩而立的道人,“阿父的陵墓修建在這裡,等以後入了關、滅了大齊,我們作為子孫後代是要回到這裡來沉眠,還是要在中原再選擇地方,修建陵墓?”
他身旁的道人看不出年紀,他的臉看上去還十分年輕,但給人的感覺又像是已經活了很久。
聽到烏斜單於的話,國師微微一笑,打算說點什麼,然而目光卻被遠處的動靜所吸引。
“國師?”
等不到他的回答,烏斜單於側過了頭。
見他望著城外的方向,於是也跟著看了過去。
目之所及,就見一隊騎兵狼狽地入了城,為首的人手中抱著一個木盒。
……
荒漠。
已近黃昏,離開草原邊緣的漫長隊伍卻沒有休息,而是繼續向荒漠裡走去。
親衛下了馬,牽著韁繩,跟隨殿下一起走在隊伍的最前方。
黃昏的光芒照在他們身上,把這支隊伍的影子拉得很長。
聽著後麵傳來的聲息,親衛回頭看了一眼這長得像是見不到尾的隊伍。
然後,他有些擔憂的收回目光,向著殿下問道:“殿下可想好在哪裡安置他們了?”
“嗯。”蕭應離隨意地應了一聲,問道,“還記得隨我去拜訪周老將軍那次嗎?”
“記得。”親衛道。
“在周老將軍鎮守的地方,出了城關,往北走就是平原。”厲王眯起了眼睛,像是在回憶那片景色,“那裡有牧草,也有湖泊,土地也適合耕作。”
親衛默默地點頭。
那確實是個好去處。
既可以放牧也可以耕作,平原之上還能建城,若是王庭的人再打來,邊軍要出兵支援也很快。
殿下的考慮真是非常的周全。
他又回頭看了一眼這些草原部族,見到人人臉上都是笑容,也有些被感染。
本以為這麼多人要安置下來是一件難事,可沒有想到殿下這麼快就有了安排,真是走一步看三步。
親衛呼出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下來,一邊陪著身旁的人走,一邊看著這大漠風光,心中默默計算這次的功績。
猛地,他想到一件事情——
要去周老將軍那裡,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們不回去了?
算算時間,軍師現在應該已經回到邊關了。
殿下是不是也不想麵對軍師的怒火,所以才想到了這個辦法,把人送到那邊去……吧?
江南。
一支車隊行走在官道上,黃昏的光線將馬車的頂部映成了朦朧的顏色。
江南的天氣從連日暴雨變成蒙蒙細雨,之後又再回到了烈日炎炎。
在這個時候趕路不是什麼好受的事情,哪怕到了黃昏,道上的暑氣也沒有全消。
這支車隊有兩輛馬車,還有幾名護衛騎馬隨行。
這些都算正常,唯一不同的是,馬車後麵跟著十二個半大的少年孩童,正在跑步追趕。
他們每一個身上都穿著同樣的衣服,已經跑了很久,汗水都將衣衫濕透。
不時就有孩子掉隊倒下,然而又很快爬起來繼續跑。
這一幕吸引了路上行人的目光。
看著這些跟著馬車跑的孩子,再看那幾個騎在馬上的成年人,他們不免指指點點。
這些不讚同的聲音飄進馬車裡,令風瑉分心了一下。
然後,紮著針的手腕上傳來真氣行岔的刺痛,令他下意識地“嘶”了一聲。
給他紮針的少女抬頭看了他一眼,提醒道:“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