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王庭,也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由師父安排進了使團,跟二哥一起來大齊。
為什麼厲王不會推演天機,卻能憑借這樣一點信息就知道是他?
他不知道理由,但在樹上看他兩次被下了臉的陳鬆意卻知道。
此刻在他麵前跟他在信息差上較量的可不是厲王本人,而是他身後的軍師。
軍師是什麼人?
他是不必推演天機,隻用一點信息就能拚出全貌的人。
厲王要回京,路上多半會遇見草原王庭的人。
他們的使團裡可能有什麼隱藏玄機,身為軍師的他,怎麼可能不告訴主公?
知道自己的信息多半已經暴露在厲王眼中,狐鹿負在身後的手隱晦地打了個手勢。
隨後,他抬起了手,向著厲王抱拳:
“小子向來傾慕中原風光,這次跟著使團來,原隻是為了遊覽一番。幾日前,我意外推算出厲王殿下的行蹤,這才脫離了隊伍偷偷跑了出來。”
陳鬆意察覺到了下方那兩個巫的氣機變化,知道他們準備動手了,於是也撚了兩枚針在手中。
今日他們會來這裡守厲王,多半是狐鹿臨時起意,見占不到便宜,又不想暴露更多秘密,便想離開。
下方,狐鹿揚起頭,讓月光照在自己臉上,顯得越發情真意切,“王爺可知,草原上也有許多女子傾慕你,就比如我那一母同胞的三姐?我今日來,就是想代她來一見殿下風姿,不想卻引來誤會,實在是我的錯。”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對麵的人躬身,像是誠意十足地要道歉。
然而他背脊剛剛一彎,兩枚暗箭就從他背後所負的機關激射而出,直取厲王門麵!
隻聽“鐺鐺”兩聲,厲王身後的青年拔刀將箭矢擋開,怒道:“好卑鄙惡毒的崽子!”
狐鹿冷笑一聲,不進反退:“上!”
先前在黑暗一片的林子裡,蕭應離跟他身後的青年是二對二,甚至親衛還被按在一旁,被迫看主上一人對戰兩人。
現在二對四,情況立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兩個草原刺客得了有著刺青的一男一女兩巫加持,無論是戰力也好,速度也好,都變得更快更強。
再加上矮小靈活的狐鹿也加入了戰局,他的身手不弱,跟他這個年紀完全不相符。
陰險地遊走在戰團當中,不時抽冷給他們來一下,很輕易就打亂了厲王一方的戰鬥節奏。
他們一邊打一邊逐漸退向了林中,樹上枝葉一動,陳鬆意從頂上落了下來,輕捷地奔向前方。
狐鹿攻勢凶狠的樣子跟她所知的也不符合,要知道上輩子他一直都隱藏在幕後,從未出手。
但這也解釋了很多——比如他所用的武技、他所修習的真氣,同樣都不是草原上有的!
對手實力提升,仿佛打開了正確的攻擊方式,帶來的壓力驟然增大。
蕭應離還好,可他身邊的青年卻是有些抵擋不住,一個不防腿上就挨了狐鹿一記,被劃出了一道傷。
“啊哈哈哈——”林中響起孩童的笑聲,在這裡顯得格外詭異,他聲音裡充滿歡快地道,“怎麼樣,厲王殿下,你打得贏我的手下嗎?要是在這裡被殺了,那就不妙了。”
蕭應離將受傷的親衛往旁邊一拋,自己獨自對戰四人,還有餘裕在麵罩後笑道:“儘管試試。”
聽出他聲音裡絕對的自信,絲毫不受自己威脅,狐鹿的笑聲停歇了。
他臉上陰晴不定,退出了戰局,站在一旁,仿佛在決定要不要痛下殺手。
最終,想要殺死蕭應離的念頭還是占了上風,他將手指放在口中,打了一聲呼哨。
戰局中,那名巫女立刻從腰間拔出了匕首。
這把匕首一出鞘,空氣中就彌漫開了濃重的血腥氣,仿佛是一整隻匕首都是由鮮血凝成。
先前四人都沒有使用武器,現在她一拔出匕首,草原一方就一改先前的戰術,變成由她主攻,剩下三人製造機會,讓她的匕首近厲王的身。
被甩到遠處的青年看到這一幕,立刻叫著“殿下小心”,拖著傷腿就要回來幫忙,卻被幾根射向自己的箭矢逼得向旁邊一滾來躲避。
他抬起頭再一看,就見那個惡童正用袖箭對準自己,朝自己露出一個充滿惡意的笑容。
“再過來,我就往你的臉上射。”
這四人配合起來,給蕭應離造成了更大的壓力,讓他無暇顧及自己的親衛。
兩個草原刺客配合默契,尋到了機會從兩邊撲上來,鎖住他的手臂。
他們的力氣莫名激增,令蕭應離一掙之下竟然沒能擺脫。
而那額角有著藤蔓刺青的巫女一捕捉到他露出的空隙,就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匕首重重刺向他的胸膛!
不遠處,舉著袖箭的狐鹿興奮地看著這一幕,等待一擊見效。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背後寒毛直豎,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顧不上看那匕首是否紮進了厲王的胸膛,他就同剛才躲避自己袖箭的青年一樣,趕緊往旁邊一滾。下一刻,他原本所站的地方就“嗤”的一聲,釘入了兩根細如牛毛的長針。
針尾反射出寒光。
重新站起來的狐鹿注視著針尾,又警惕地抬頭看去,就見到一個鬼魅般的身影在極速向著自己欺近。
無論是他臉上戴著的麵具也好,還是那身夜行衣也好,都明顯跟厲王是一夥的!
狐鹿氣急敗壞:“厲王!你好卑鄙!”——竟然提前埋伏了人,等到現在才出手!
聽見他的話,感到胸口放置錦囊的位置猛地爆發了一股暖意,將那刺向自己胸膛的匕首擋在兩寸之外不得寸進的厲王掙脫束縛,一掌劈中這女子的手腕,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黑暗中,兩點寒光已經破空而來,“嗤嗤”兩聲刺入同樣去看狐鹿的巫女眼睛,令她發出一聲慘叫,手中匕首脫手,緊閉的眼皮底下迅速流出兩行血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