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蕭應離盯著這草紮的人跟上麵的生辰八字,“埋在這裡有什麼用處?”
陳鬆意推算了一下上麵的生辰八字,發覺這不是王騰。
八字的主人應該比他年長許多,而且在王家的地位十分高。
聽見他的話,她伸手在地上劃了一道,代表濟州的山脈走向:
“中原大地有著十數條龍脈,細分下來,每一個王朝都有自己的龍脈,大齊也不例外。你們蕭氏起於蘭陵,這個山頭所在正是你們蕭家龍脈的其中一截。”
蕭應離看著她的指尖落點,聽那蒼老嘶啞的聲音道,“龍脈上有不同的穴,如果找對了地方,將自己的生辰八字埋進去,或者將先人埋葬於此,就能添丁進財,加官進爵,蔭蔽後人。”
他忍不住問道:“如果埋錯了位置呢?”
那描繪著睚眥紋樣的麵具轉向他,麵具的主人眼中似乎帶著戲謔:“那就會死。”
尋常人承受不住這樣的反噬,這種選擇直接放自己的生辰八字下去的方法很少用。
她說完,再看向手中的草人。
“如果王家像許老爺一樣選擇在這裡修建陰宅,或者隻是看中這裡元氣彙聚,風起不停,想修建一座高塔,順便把王家子弟的生辰八字埋下,那就沒有什麼陰謀可言……”
可陳鬆意覺得不對,畢竟要是這樣的話,狐鹿今晚就不會出現在這裡。
甚至為了保護這座才修起一層的塔,特意選擇在遠離這裡的林中交戰。
她身旁的人忽然道:“如果他們要建的塔不止一座呢?”
陳鬆意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過去,隻見他同樣伸手,在她畫出的那道山脈上再點了好幾處。
“我派人潛入王家,翻了一遍他們的密信來往,一開始隻是想抓住他們的把柄,結果卻找到了一封信。上麵寫著沂州王氏族長大壽在即,王氏各房各支都要在所在地建一座高塔作為賀禮獻上,也為他們王氏祈福。”
他說完,再看向草人上貼著的生辰八字,“照年紀推算,濟州王氏的家主跟這個對不上,他的長子雖然比幼子出息,能繼承他們這一支,但太年輕,所以這個生辰八字應該是那位壽星王瑜公的。”
王氏族人遍布各地,每一處都要修建高塔……
陳鬆意心中一動,再次伸手掐算起來。
隻是在她眼中向來清晰的盤現在卻仿佛被遮蔽了天機,什麼也看不出來。
其中必有不妥!
這個念頭一起,她的眼前就再次有白霧轟然彌漫開來。
山河畫麵如梭呈現。
一處處龍脈截點散落其中,在她眼中閃爍著白色的光芒。
一二三四……她心中默默數著,這樣白色的光點一共有四十九處。
每一處都接連落下高塔,如黑色長釘,鑿入龍穴!
白霧中,建成的高塔煞氣外泄,將大齊王朝的龍脈死死地釘在地上。
而從破開的口子處,大齊的國運外泄,隨著建成的高塔漸多,外泄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將生辰八字埋在其中,蕭氏一族的氣運自然歸入此人的軀體裡……”
她心中生出明悟,然而一時間接收的信息太多,過載的感覺又來了,於是很快從白霧中退了出來。
從她開始掐算就在旁安靜地看著,不出言打擾的蕭應離雖然在被狐鹿算出蹤跡的時候,表達了對這種推演天機的術法的不喜。
但那是對著敵人。
己方如果有這樣的高人,自然是事事能算,算得越清楚越好。
儘管陳鬆意的掐算才開了個頭就停下,整個人頓住,可蕭應離感覺直到現在他才算是真正結束。
果然,見他慢慢放下左手,他立刻問道:“先生算的結果如何?”
那本就蒼老嘶啞的聲音從麵具後發出,又沉了幾分:“他們在竊國。”
她道,“這樣的塔一共有四十九座,組成大陣,囚龍竊運,殿下知道一旦國運被竊會如何嗎?”
“一但國運被竊,王朝的壽命就會縮短,國力下降,內憂外患。
“我知道對殿下來說,這種事情看起來很虛玄,然而殿下隻要想一想,前朝快要滅亡的時候就是國運將儘之時,那時不就是草原王庭崛起,南疆動亂,還有大旱天災連年,遍地都是活不下去的人。”
此刻,她再拿起手中這個草人,眼底浮現出了冷意,“彼時蕭氏王朝滅亡,就輪到他們王家起勢,這草人放在這裡,就是用來吸收氣運的。”
她說著,將手裡的草人扔到了地上。
這樣規模宏大了許多、牽涉的人更多,但原理還是一樣不變的竊運手法,令她更加確定草原王庭的那位國師跟指點劉氏的那個道人就是同一人了。
自己跟程明珠之間的聯係被切斷了,他有所感應,於是再次回到了中原,借助想要起勢的沂州王氏,布下了更大的局。
這可能是他的補救之法,也可能是他的隨手而為,還可能是一個局,用來守株待兔,等有人一來破壞,他便可以知道先前壞了他布置的人是誰。
雖然不知道他謀奪大齊國運的目的是什麼,但陳鬆意可以確定,不管是他幫助劉氏也好、幫助王家也好,甚至是幫助草原王庭謀奪中原,都不是平白為人做嫁衣。
看著被扔到地上的草人,聽到世家蠢蠢欲動想要謀奪皇位,如果換了是景帝在此,一定要大發雷霆,叫人推了這塔,去將王家趕儘殺絕,讓沂州王氏從此在世界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