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在上麵聽著他們的話,心中已然生出了怒火——
當初他就是叫他們這樣擋了回來,跟草原停了戰。
厲王的聲音凝肅,蓋過了所有人:“那等打下草原以後,就把我的封地封到那裡,再把我的王陵修建在那裡!草原貧瘠地荒,諸君憐惜百姓,不願他們過去,就請你們全族一起過去吧!”
原本在七嘴八舌說話的官員頓時瞠目結舌——
他說什麼?
蕭應離卻不再看他們,隻轉頭向著景帝確認:“以臣弟之功,想要更換封地,不過分吧?”
說完,他又轉向這些臉色大變的官員,“我許你們在我死後,世世代代為我守陵,這可是旁人想求都求不來的榮耀。”
景帝坐在上首,幾乎要憋不住笑,卻還要訓斥厲王:“胡說什麼!”
底下的勳貴武將卻不是那麼給這些議和派麵子,都忍不住嗤笑出聲。
厲王殿下果然是厲王殿下。
唯有他能叫這些議和派吃癟,卻不能反駁。
鴻臚寺少卿騎虎難下,他當然不想要這份榮耀,他憋著氣道:“我等自然不懷疑,以殿下的勇武能夠將草原人都趕出去。可人力終有儘時,殿下就算將我等全族遷移過去,隻怕也守不住偌大的草原,要讓那群豺狼再次殺回來。”
他說著,還嘲諷,“當然,秦朝修建長城拒敵,殿下或許可以命人效仿。可那需要很多的民力,就連秦朝都這樣亡國了……”
厲王打斷他:“這位大人沒去過本王的封地,也沒去過邊關?你應該去看一看。若是去過,就會知道在本王的封地有種灰漿,一日就能凝成磚石,三日就能建起三丈城牆。”
三日?
朝堂之上響起一片吸氣聲。
他們知道厲王建城快,但不知道他有如此神器。
這若是用在修建堤壩上,能起到多驚人的作用?!
“而且,誰要修建長城?”震驚之中,他們又聽厲王道,“若是不臣服,成我大齊子民,那就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有大臣忍不住道:“厲王殿下這般過於殘暴,有失我大朝風範!”
這年輕的王者卻反問道:“不然我的封號為什麼叫厲?”
大臣一抖,心中浮現出《逸周書·諡法解》裡的一段——
殺戮無辜曰厲,暴虐無親曰厲,愎狠無禮曰厲,扶邪違正曰厲,長舌階禍曰厲。
儘管先皇以這個封號加封自己的幼子,是為了斷開他跟皇位的聯係,不讓有心人以他命格動搖國本,可厲王的品行卻從來跟這個封號不沾邊。
——直到今日。
他眼下就是在告訴他們,他若是想,他也能是一個“厲王”。
議和派不敢再說話。
爭吵了很多天的“提升鴻臚寺接待規格”也就不了了之。
景帝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難得在這個時間門,朝堂上的議程就跳過他所厭煩的這一項,進入後麵的項目。
帝王心情舒暢,看著大殺四方的弟弟退回了原位。
忠勇侯的位置正在厲王之後,在厲王沒有回來之前,在勳貴武將當中站第一位的就是他。
對大齊的勳貴武將來說,厲王今日在朝堂上所言,則完全說出了他們的心情。
這些文官,寒門出身的還好,那些世家出身又官位不高的真是煩透了。
因此,一回隊列中,蕭應離就見忠勇侯朝自己笑了一笑。
他看著忠勇侯,想起在他府上還有一件禮物等自己去取,於是也回了忠勇侯一個笑容。
後宮。
周太後聽了小兒子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現,原本在用玉輪滾動臉頰的動作一頓。
前來稟告的宮人見太後臉上露出懊惱神色,聽她說道:“這孩子,罵就罵了,為何還要扯到什麼封地王陵?”
他是嫌現在封地還離京城不夠遠嗎?
要真的讓他把封地換到草原上去,那自己這個當娘的是不是永遠不用再見他了?
朝堂上,早朝的議程已經提到了今年天冷,雪下得比往年早,城中消耗的煤炭更多。
要有朝廷確保煤炭的運輸,還要控製好價格,才不會天寒炭貴,讓百姓因為買不起煤炭而活活凍死。
這件事情也是先前就提過的,如今正式定下了負責人,正是錢忠的義子。
大太監弓著身站在下首,臉上的神情沒有什麼變化。
最終,從早朝開始到結束,時間門比往常縮短了一半。
所有人離開的時候臉上的神色都還有些恍惚。
“厲王殿下這次回來,要在京中待幾天?”
“要待到太後壽辰結束。”
“草原使團又還要多久才會抵達京城?”
“就是這兩天的事。”
“那這個年,怕是會很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