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已經咽氣,瞪大了眼睛盯著季懷,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樣。
湛華微微偏過頭,冷漠地看了那具屍體一眼,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嘴角,帶著季懷走進了那間詭異的密室。
一陣陰冷潮濕的感覺瞬間從腳底席卷全身,季懷警惕地看向周圍,然而隻有詭異的寂靜,他忍不住朝著湛華的方向湊近了幾步,“咱們來這裡作甚?”
湛華看了一眼他脖子上麵纏著的布條,旋即移開了目光,“來製藥。”
季懷不明所以,“這裡有什麼藥?”
沒等湛華回答,腳下的地麵忽然又震動起來,季懷本能地想抓住湛華,然而這一次卻撲了個空。
失重的感覺並不美妙,季懷甚至沒來得及出聲,低頭便看見了下麵泛著冷光的刀林,無數鋒利的刀尖對著他,隻需幾個呼吸他便要被這些鋒利的刀劍刺穿。
“湛華!”季懷下意識地求救。
然而回應他的隻剩回音。
季懷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下一瞬就被人撈進了懷裡,熟悉的味道浸入鼻腔,季懷緊緊地摟住對方的脖頸,臉色慘白。
兩個人就這麼懸空掛在半空,僅憑著一把插入牆壁的刀支撐著體重,碎石不斷地掉落,他們隨時都可能掉下去一命嗚呼。
季懷劫後餘生驚魂未定,便聽見湛華對他道:“跳下去。”
季懷低頭看了看泛著冷光密密麻麻的刀林,咽了咽口水,“往哪兒跳?”
“西南方向,那裡的刀是殘刀幻象。”湛華道。
支撐兩人的刀又毫無預兆地往下滑落了一段,湛華握著刀柄的手背暴露出一條條猙獰的青筋才勉強停住,“我數三聲,一起跳。”
“好。”季懷點點頭。
“一。”
“二。”
“跳!”
季懷咬著牙,借著湛華的力道,從高空中朝著西南方向跳了過去。
那時候的他突遭變故初涉江湖,毫無自保能力,他還沒有認識那麼多人,經曆那麼多事,後來再看,當初那場於他而言生死攸關的驚險不過尋常,甚至乏味。
然而他卻清晰地記得湛華身上淡到發冷的氣息,衣袖自風中掠過的聲響,密室裡獨有的潮濕與悶熱的味道。
還有落地的那一刹那,自心中升騰而起的歡欣。
那歡欣不僅夾雜著劫後餘生的喜悅,還有對湛華毫無保留地信任之後得以安心的輕鬆。
大約便是從那時起,湛華會保護他這個念頭便根深蒂固地紮根在了心底,纏繞住他的心臟,浸透在了他的血液裡。
季懷喘著氣,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來。
衣袖纏繞在一起,很好地掩蓋住了那兩隻緊緊交握在一起的手。
然而誰也沒有先去鬆開,仿佛他們現在還在半空中,麵對著下一秒的生死未卜。
兩個人就這麼看著對方,他們離得很近,近到任何人稍微往前傾,便能碰到對方的鼻尖。
呼吸交纏在一起,季懷從湛華的眼睛裡看見了自己。
湛華依舊是那副令人難辨喜怒的表情,若不是他還攥著自己的手,季懷會以為他要殺了自己。
不得不說季懷在某些方麵有著驚人的直覺。
從湛華聽到季懷喊自己名字抽刀跳下來的那一刻,湛華便恨不得直接殺了他。
明明早就給季懷安排好了死亡的結局,偏偏還要多此一舉下來救他一命。
甚至到現在湛華都沒能給自己找到一個合適的借口,這讓他感覺到無比的暴躁。
暴躁到想將季懷按在牆上,咬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