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點,虞海CBD寸土寸金地段,超奢商場的最頂層。
金碧輝煌的宴會廳。
這次宴會,是虞海今年最大的一場商業交流酒宴,業內大咖、名流紛紛齊聚於此。
而這當中,最受矚目的當屬陸海集團的一把手,陸延盛。
陸海集團以傳統的建築行業起家,後又涉足商業地產運營、船舶、運輸等多元領域,如今正在進軍新能源、人工智能等新興領域。
在虞海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隻是,陸海最近遭遇了一些彆有用心的流言攻擊,傳聞陸老板跟獨子決裂,陸海集團恐怕後繼無人。
鋒速電梯正在上行,奢華香薰香味四溢。
陸祁溟雖已退燒,但偏頭痛隱隱發作,香薰味入鼻,不覺皺了下眉。
善於察言觀色的禮賓,一眼看出這位陸少爺的心思,連忙將香薰熄滅。
“下次用青檸味的。”
禮賓自然認得這棟大樓的少東家,邊擦汗,邊恭恭敬敬地點頭道:“好的,陸少。”
鋥亮的梯門打開。
一條紅毯從門口一路鋪設至宴會廳處。
黑色皮鞋踩上紅毯,陸祁溟抬起手腕,很隨意地整理了下袖口,在禮賓的引導下,目不斜視地走向那扇厚重的大門。
酒會早已開始,禮賓推開大門時,無數雙好奇的視線投了過來。
看清來人的麵孔,熟人驚訝,生人驚豔。
了解陸海的人,幾乎沒有不知道陸祁溟的。
他是陸延盛的獨子,關鍵是這人的行事作風從來不按規則走。
原本以為隻是個玩賽車的紈絝子弟,但幾年前剛畢業時,陸祁溟就替陸海拿下了城南新區的那片土地。
多少企業擠破頭都沒能拿下的東西,被他這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輕易收入囊中。
這在當年幾乎登頂本地商業新聞的頭條。
然而,沒多久,這位極具商業頭腦的二代就消失在了業內視線中,搞些不著調的事。
倒也符合紈絝子弟的風格。
隻是如今,圈子裡私底下都在暗傳,他母親瘋了,父親另娶,父子關係幾乎決裂。
在眾人探究的目光中,陸祁溟抄著手,目不斜視步入宴會中。
他隨手從侍者手中拿了杯香檳,走向自己的父親。
陸延盛正在同新近商業合作夥伴陳家談生意,瞥見兒子,以為看花了眼。
再定睛一看,那姿態隨意,目中無人的樣子,可不就是陸祁溟。
上回他生日,兩父子在家裡不歡而散後,都在賭氣,至今沒聯係過,沒想到今晚他竟會不請自來。
“這位是陸少爺?”陳瑞順著陸延盛的目光看過去,率先開口。
陸延盛還沒來得及答話,陸祁溟已經走到兩人跟前,朝陳瑞鞠躬致意。
“想必您一定是聖一科技的陳伯父,您開發的那套拿了國際大獎的遊戲,我特彆喜歡。”
被恭維,陳瑞自然心情不錯,“看來陸少爺對遊戲也很有研究。”
陸延盛冷哼一聲,“他就是個喜歡玩兒的人,沒什麼正經想法。”
“話可不能這麼說。”陳瑞打斷他,“這年頭可不能悶頭辦事,會玩才有想法。”
陸祁溟姿態謙遜,“陳伯父,您過獎了。”
陳瑞對陸家這位少爺早就有所耳聞,今日一見,傳聞中的狂妄他沒見到,倒是出乎意料的一表人才。
這人不僅皮囊好,謙遜言語間還藏著毫不掩飾的野心和魄力。
“我女兒要是能有你兒子一半優秀,我就心滿意足了。”
“哪裡的話,令千金在哈佛商學院深造,我這臭小子哪裡比得上。”
陳瑞順著他的話,半真半假道:“那不如結個親家,兩全其美。”
陸延盛連連擺手,“犬子不成器,哪裡配得上令千金。”
兩個老狐狸打著太極,陸祁溟不表態,在旁邊作壁上觀,反正是老頭子惹的禍,他才不會插手。
雙方你來我往幾個回合後,不斷有名流過來打招呼,話題才得以終結。
一群人聊著關於當下新興商業模式的想法,陸祁溟侃侃而談,從容應對,很快就成為被關注的焦點。
陸老爺子嘴上雖看不上兒子,但眼裡那點驕傲的意味藏都藏不住。
等眾人散開後,話題才回到父子間。
陸延盛問他:“你怎麼來了?”
陸祁溟將酒杯放在一旁侍者的托盤裡,一手插兜,麵無表情掃視著宴會廳。
“業內都在傳陸家父子離心,要斷絕關係,您老的第二個兒子又還沒出生,我不來,是等著彆人看您笑話不成?”
看來這小子麵上不關心不在乎,其實對家裡的事門兒清得很。
陸延盛哼笑一聲,“你還知道自己身上的責任。”
“您想多了,我單純是為陸海擔心。”
陸祁溟轉頭看向父親,眼底閃過一抹冷意,“畢竟,這公司不是您一個人的,它還有我媽的心血。”
提到陸祁溟的母親,陸延盛沉默下來,他知道自己虧欠了前妻,也不跟兒子較勁了,語氣倏然軟了下來。
“既然擔心,就回來。”
陸祁溟答非所問:“聽說您收購了那家快要倒閉的娛樂公司?”
“消息挺準的。”
“我看您真是老糊塗了。”
他盯著父親,言辭直白,一點麵子也不給。
“那家公司沒有任何收購的價值,就因為您對您戰友的那點舊情,就讓陸海去收拾那堆爛攤子。”
“爸,您這是決策失誤。”
陸延盛也不生氣,反倒因為兒子關心著集團,甚至還有些欣慰。
“有些話,彆說得太早,也彆說得太滿。”
陸祁溟蹙眉,看向高深莫測的父親。
“你啊,年輕氣盛,有頭腦有天賦,但經驗還是不夠。”
“回來吧。”陸延盛放下麵子,“爸老了,陸海也需要你。”
陸祁溟避之不答,抬腕看了眼時間,在眾目睽睽中,像是做戲般主動擁抱了陸延盛。
“保重。”
然後頂著無數聚光燈,目不斜視地離開了。
盯著他冷硬無情的背影,陸延盛在心底歎口氣,“這個逆子。”
也就是拿準了自己隻有他這麼一個兒子,不管他怎麼肆意妄為,他都不會真的生氣。
走出金碧輝煌的宴會廳,陸祁溟煩躁地扯了扯領口,真絲襯衫的前兩顆紐扣被他扯了開,整個人又變得慵懶不著調。
皮鞋踩上紅毯的霎那,他腦子裡猛地閃過一個畫麵。
他想起李明德是誰了。
在那份梁舒音父親的調查資料上,還有另一個老師的名字和照片。
跟梁父一起競聘教授的,李明德。
而這個名字,也曾出現在他一瞥而過的課表上。
戲劇鑒賞課,周一晚七點。
周一。
她從那棟老舊行政樓跑出來的時間。
他不想陰謀論,但梁舒音昨天對李明德的態度實在反常。
就算一個人在不同場景,麵對不同的人,通常會給出不同的態度,但昨天的她,顯然戴了張麵具。
電梯在他麵前緩緩打開。
抬腳進去,蹭亮的電梯壁上映現他冷冽的一張臉,他從兜裡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