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偏僻的公社裡也能養出這般靈慧的小孩兒嗎?
嶽清文彎了彎唇角,對她略微一笑。又望向那個憨直的哥哥:“她說那種不能吃,你非要說能吃。在我看啊,你妹妹可比你聰明多了。”
他指著那拿起來被丟下去,又被拿起來的沾了泥的菇:“這個不行,有毒。你聽你妹妹的,以後彆撿這種了。吃不飽是小事,丟了命可真就成了大事。”
鄭溪溪歪頭打量這個小哥哥。
他聲音真好聽。
輕輕的,暖暖的。再加上那懶洋洋的調子,怎麼都聽不夠。
如果她的聲音也能那麼好聽就好了。
鄭五波不服氣:“我以前就撿過這種,吃了沒事的。”
“有種和這個類似,長得差不多。但是一種能吃,一種不能吃。”嶽清文本來不耐煩多說這些。
可那個小姑娘一直用一種很欣賞的目光看著他,這讓他很有一種“我是大哥哥我很強”的錯覺。
他在家裡是幺兒。
最受寵的。
偏偏隻有哥哥沒有妹妹。
現在冷不丁有個小女娃這麼望著他,還真彆說,他的心裡十分受用。
他找了半天,尋到那種可以吃的,放在不能吃的那個旁邊,給鄭五波看對比。
鄭五波好歹是瞧出來了不同之處。
這倆的杆兒顏色不是很一樣。
傘的形狀也不完全相同。
“我勸你最好彆撿菌類了。”嶽清文瞥一眼那小姑娘,忍不住叮囑:“這東西難說哪個能吃哪個不能吃。保險起見,都彆吃為好。”
鄭五波耷拉著腦袋:“可我想,多點菇,就可以多點食物啊。”
家裡人多。
糧食少。
總也不夠吃。
偏偏他年紀還小,不能跟著大人做工。
隻能吃白食。
鄭五波越想越心裡難受,眼睛裡就汪了淚。
嶽清文也知道公社裡很多人家吃不飽飯。
他看小女孩兒那麼漂亮的小姑娘,穿的衣裳都全是補丁,想也知道她家境況怎麼樣了。
不過,這種念頭在他腦海裡隻是一閃而過。
大家萍水相逢,隨便閒聊幾句便作罷。
再多的,他也不會多講了。
嶽清文轉身打算離開。
走了幾步,想起來什麼,他回頭問:“哎,小孩兒,你怎麼不直接和你哥哥說,那東西不能吃啊?這樣拽來拽去,再踩幾腳的,不麻煩嗎?”
聽到這話,小女孩兒低下了頭。
乖巧又惹人憐愛。
嶽清文轉而去看她哥哥。
鄭五波耷拉著腦袋:“我妹妹不會說話。”
“嗯?”嶽清文愣了下。
“她從小到大都沒說過話。”鄭五波覺得自己該為妹妹辯解幾句,就道:“我們溪溪可聰明了,隻是暫時不會說而已。再大一些,肯定就能說了!她現在都能聽懂我說話,以後自然也能跟著我說話的!”
雖然他一再強調著。但是嶽清文聽了後,眉心卻是漸漸擰了起來。
他目光掃向小女孩兒:“能聽得見嗎?”
鄭溪溪點點頭。
嶽清文若有所思。
這麼大的孩子,還不會說話,恐怕有些難辦。
而且在大隊子裡,這樣的孩子太“怪異”太“紮眼”,小姑娘一定遭到了不少的非議,也接收到了不少另類的目光。
忽然有些心疼這個乖巧的小孩兒。嶽清文歎了口氣,扯嘴角笑笑:“走。我請你們吃頓好吃的。”
鄭五波警惕地望著他:“你想乾嘛。”
伸手就把妹妹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嶽清文哭笑不得:“紅日飯店去不去?我帶你們到那兒吃一頓。”
鄭五波頓時眼睛亮了起來。
紅日飯店,那可是在公社裡最大的大飯店,是隻聽說過卻從來沒去過的好地方。
可是鄭五波還有些猶豫。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平白無故,人家憑什麼請他們?
“不去了。”鄭五波咽了咽口水,喉頭滾動:“大伯母還在家裡等我們呢。而且。”他支支吾吾:“我大伯母她們不會讓我們吃外人東西的。”
嶽清文低頭望向小女孩兒。
瘦瘦小小的,明明已經六歲多,看上去卻跟四歲多的孩子似的。本來她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臉圓圓胖乎乎的才對。
可她很瘦,一張小瓜子臉沒有半點圓潤的樣子。
“我找人開車來接我們,很快就能吃完。”嶽清文說:“你們彆跟你家大人講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