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前幾日,不知熱鬨了多少。
西廂裡生了炭盆,烘得房中暖融融的。
連嬸推門走進來,拍打掉身上的雪:“我看這雪得下一整宿,明兒起來,指不定有多厚。外麵的活兒咱插不上手,乾脆來屋裡躲雪。”
清理乾淨,她看去坐在桌旁的袁瑤衣。
袁瑤衣一笑,嘴角彎起柔軟的弧度:“連嬸坐下暖暖。”
連嬸搓著手走過去,看見袁瑤衣手裡擺弄著一朵月季,正是從花圃中折回來的:“還沒問,娘子拿這枯花做什麼?”
“其實沒枯,隻是天冷,它來不及開放,”袁瑤衣道,晃了晃手裡的花,“你看。”
她拿著乾枯的花骨朵,指尖輕巧剝去外頭不成樣子的花瓣,來回這麼兩下,居然露出來裡麵的嬌嫩花瓣。
鮮紅的,很是豔麗。
連嬸拉了凳子坐下,湊近去看:“果然是新鮮,我平日裡真不曾注意。”
袁瑤衣拿一個小筐往麵前一放,手裡利索的將鮮花瓣剝落:“用來泡茶喝,可以溫和腸胃,活絡氣血。”
很快,那些花瓣滿了筐底,她手一推,送去連嬸手邊。
“給我的?”連嬸笑,“我隨便嘮叨一兩句,娘子倒是記著了。”
袁瑤衣坐直,手指沾了點花汁:“連嬸這幾日一直幫我,我也不會彆的。”
她從家裡離開時,沒有帶一點兒東西,不想平時知道的一點點醫理,此時派上了用場。
果然,多學些東西總是有用的。
連嬸瞅眼小筐,然後看回對麵的少女:“公子回來了,娘子該走近些。”
話雖內斂,但是袁瑤衣一聽便明白。發生了那件事,她又離了家,旁人眼中,似乎她以後隻能依附周家這位表公子……
“我同老夫人說,想留在周家。”她淡淡一笑,描出一張明媚的臉。
“什麼?”連嬸不由高了聲調,一臉不可置信,“你在這裡等了五日,可就是為他呀。”
心道,這小娘子是看不清狀況嗎?腦袋裡裝著什麼?如今這局麵,能依仗的隻有詹鐸,她這還往外推。
“我說娘子誒,今兒可要你知道知道,咱們這位公子何許人也,他可是京城鄴國公府的大公子,詹鐸。”連嬸坐近了些,一股腦兒說著。
之前壓著不說,是因為不確定詹鐸的意思,萬一他並不想要人呢?可如今他回來周家,又叫下袁瑤衣說話,明擺著是認這樁事的。既然明出來,也沒什麼瞞著的必要。
袁瑤衣聽了,微微一詫,之前隻道是周家表公子,卻不想是這樣的身份。雖不太明白那些世家如何,但是以前在家時,兄長多少與她講過一些。
見她發愣,連嬸伸出自己五根手指:“他如今任水師提舉,正五品。就今年春,朝廷的百艘戰船自東海北上,於龍虎島突襲意欲南下侵擾我朝的北昭國,大敗對方,便是他的手筆。立此大功,此番便是回京述職受封的。”
一個世家才俊,有勇有謀,前途自然不可限量。再者還是家中長子,後麵襲爵是必然。
要不然,這府中也不會有人生出心思,用上那歹毒的媚花散。隻是人算不如天算,這事兒陰錯陽差的讓袁瑤衣受了。
聽完這些,袁瑤衣麵上平靜,心湖中微微漣漪:“連嬸覺得,我跟去了京城,會怎樣?”
這一問讓連嬸怔住,嘴唇動了幾動,不知怎麼說。
在周家許多年,她明白高門的規矩多,比如府中哥兒成親前不得納妾,頂多房中收個侍婢。周府尚且如此,可想而知,京城國公府的規矩隻會更嚴苛。
想來,詹鐸的正妻進門前,袁瑤衣得不到名分,好的話也就是房中侍婢。
“事情到了這兒,你怎麼樣都要往下走不是?”連嬸輕歎一聲,“世道艱難,給女子家走的路,不多。”
袁瑤衣靜靜聽著,有些話連嬸說得沒錯。
現在她知道了詹鐸的身份,並沒有因為連嬸的話兒產生攀附心思。這五日,她被隔絕在這虹宇院中,所受的待遇,即便再遲鈍,也會明白一些事。
士族高門,階級差異,哪有什麼真的好日子?
天黑了,屋裡更加昏暗。
連嬸去牆邊點了燈台,手裡端著往回走的時候,看見袁瑤衣還坐在桌邊,柔眉順眼,似乎在尋思什麼。
沒一會兒,有人來傳話,說詹鐸離了府,晚上不回院裡用膳。
虹宇院停止了準備,整間院子安靜下來。
袁瑤衣在西廂獨自用了飯,飯後,她拿月季花瓣泡了水。
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