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隻要等陛下新鮮感過去就能看到陸雲纓的結局。
可心裡是這麼想的,心裡到底不舒服,隻有今早果真沒見陸雲纓出現在長樂宮,心裡才徹底踏實下來,看來昨晚的確無人侍寢。
偏偏這時,就有人開口了:
“哎,昨兒個不是婧婉容侍寢嗎?”
珍昭儀緩緩開口:
“也這個時辰了,怎麼沒見她來給娘娘請安?莫不是以為自己得寵了幾分,便張狂了起來,連皇後娘娘都不看在眼裡吧,之前娘娘您對她多好啊。”
她這話一出,長樂宮也就安靜下來,以往喜歡和她頂嘴嗆聲的何貴嬪,這次居然也不開口了。
這就讓珍昭儀更是得意了起來,摸了摸肚子裡的孩子,開口道:
“臣妾也受了皇後娘娘您的恩德,即便懷著孩子著實辛苦,即便外麵風雪漫天,卻也不敢忘了本分,日日按時來給皇後娘娘請安,這婧.....”
“好了,知道你是個好的,不過你卻是誤會了婧婉儀。”
是皇後開口了,她直接打斷了珍昭儀的話,道:
“三品以下,隻有侍寢的妃嬪才會來給本宮請安,昨兒個本宮就沒收到敬事房的消息,婧婉容今天沒來請安也是正常。”
“那婧婉容就更不懂規矩了。”
“陛下身體不適,您身為後宮之主,自然有資格探望,但除了您,後宮其他的姐姐妹妹們可都沒去打擾陛下養病,偏就她......就算是爭寵也不是這麼爭的呢,臣妾知道娘娘心善,可心善也不能這般不顧規矩的包庇婧婉容啊。”
顯然珍昭儀早就打好了腹稿,本以為皇後會生氣,但她的話音剛落,就見皇後看向自己的表情有點奇怪,正待她去細瞧之時,又沒了。
畢竟在皇後看來,說是得寵,這後宮又怎麼有人比得上懷孕了還讓陛下也連帶著假孕的珍昭儀。
皇後是真沒想到啊,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之前覺得珍昭儀就是個陛下比較喜歡的玩意,但萬萬沒想到,居然真入了陛下的眼。
看著坐在下首的鶯鶯燕燕,皇後心中有種奇異的悲憫和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清醒。
在這長樂宮,珍昭儀其實也不算什麼,估計在場不少人也不將她放在眼裡,但就是這個人,她得到了陛下的心。
其他妃嬪若是知道這個消息,不說大跌眼鏡的會有多少,嫉恨針對她的恐怕也不會再留情。
她為珍昭儀和陛下保守了這個秘密,若說是包庇,她包庇保護的也是珍昭儀而非婧婉容。
昨天的事情她也知道,純粹是太後出手針對婧婉容,說來也是這女孩兒運氣不好,被她與太後之間事情波及到了。
此刻珍昭儀言之鑿鑿的讓她懲罰婧婉容,皇後忽然,忽然就覺得婧婉容更可憐了。
無論如何,婧婉容的確是清白無辜,且被連累的。
皇後遲遲沒有說話,忽而另一人開口道:
“珍昭儀說的也不無道理。”
“其他什麼倒不打緊,打擾了陛下養病可該怎麼是好?”
“婧婉容這次破例,明兒個說不得就有其他妃嬪效仿,今兒個你去,明兒我去,陛下哪裡能得一個清淨?”
開口的居然是婉妃,見狀楊貴妃一笑,她就知道昨天那琉璃釵到底在婉妃心裡留了個疙瘩,這不就耐不住了?
不然清雅出塵的婉妃,哪裡會蹚這趟渾水。
聞言皇後的眉頭也皺起來了,沒身孕前,珍昭儀就是個掐尖要強的性子,說這番話她不奇怪,但婉妃......還有臉說彆人爭寵,自己當初鬥的臉紅脖子粗的摸樣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去。
真相無法說出,這些人又鬨著要懲罰無辜之人,皇後頓時煩躁不已,覺得長樂宮吵鬨。就見她的大宮女龍井快步走來,在她耳邊耳語了一陣。
“快請進來。”
來人正是被陸雲纓囑咐過來走一趟的雨葉,隻見她在眾位娘娘的注視下也不慌不亂,仔細說明了情況。
“事情便是如此,因為當時天色晚了,宮門已經落鑰,陛下便讓主子留宿偏殿。”
是留宿不是侍寢。
“今兒個一早起來,大略因昨兒個吹了風,主子有些頭暈,怕自己受了寒,過來請安反倒是將病氣帶來了不好,主子便讓奴婢過來給皇後娘娘告罪一聲。”
“婧婉容思慮周道,不過本宮哪裡會怪她。”
“龍井,將本宮庫房裡的血燕拿上幾盞讓這宮女給婧婉容帶去,你也讓你主子好好養病,彆想那麼多。”
“是。”
皇後鬆了口氣,總算找到借口將珍昭儀和婉妃打回去,說完匆匆開始趕人。
既然都說婧婉容思慮周到了,其他人還能說什麼?而且婧婉容是無辜大家都知道,隻是礙於這事和太後有關,不太好明說罷了。
珍昭儀從長樂宮被趕走,一回到落雁樓,看著自己宮女蜜蜂呈上來的燕窩,免不得心頭火起:
“哼,吃吃吃,這燕窩本宮都吃膩味了。”
“本宮日日去請安討好那個女人,也沒見她對本宮多好,給本宮什麼特殊待遇。”
“卻反而對婧婉容那個上不了台麵的東西另眼相看,血燕?也不看看她配不配!”
“娘娘息怒啊。”
“息怒?你們整天嘴裡叫著要本宮息怒,卻不身體力行讓本宮過點兒暢快日子,本宮養你們有什麼用。”
“......”
“都給本宮滾出去!”
“娘娘.....”
“嗯?”
“可是,可是您今天的安胎藥還沒喝。”
沉默,良久的沉默。
“那你還不給本宮端上來?若是怠慢了本宮的皇子,看本宮怎麼懲罰你們!!!”
肚子裡的孩子已經穩定了許多,因為有冬裝遮擋,其他人看不到但珍昭儀卻是知道,肚子已經微微鼓起,孩子似乎發育的挺好。
但卻讓珍昭儀有些擔心。
她不是貿然懷胎,而是有所準備後再以秘藥懷孕,所以清楚孩子並不是越大越好。
這孩子本就是掠奪母體生機成長,現在就這般茁壯,等日後再長大點......心中忐忑,隻可惜以她的家世還不足以將手伸到太醫院,自然沒辦法得到幫助。
越是沒辦法解決,就越是忍不住多想,越是忍不住想,情緒就越發暴躁。
不多會,珍昭儀知道陛下留陸雲纓暫住太和殿,就徹底忍不住了。
不管是宮女太監,還是花瓶擺件,都被她摧殘了一通。
能晉升到主位,珍昭儀自然不是沒有腦子,她知道自己情緒出了問題,但除了竭力控製,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畢竟問題就出在她肚子裡的孩子身上,犧牲了那麼多,總不可能不要孩子吧。
時間就這樣不緊不慢的過去,很快便臨近年關。
陸雲纓在太和殿住了小半月,但這個時候,再住下去就不合適了,皇帝似乎沒這個意識,陸雲纓便打算自己去說。
但這還是第一次,她被慶喜攔在門外,並且讓她去偏殿內等一會兒。
殿內:
“你特意過來,是珍昭儀出什麼情況了?”
“珍昭儀的腹中的孩子恐怕不好。”
這正是那日宮門落鑰後還來給陛下看診的李太醫。
雖然隻是個普通太醫,但治療陛下假孕以及如今珍昭儀的平安脈都是他在負責,他也是出了名的婦科聖手。
“說說吧。”
李太醫不敢怠慢,趕緊開口。
珍昭儀用了秘藥,其實是他診斷出來告知給陛下的,但陛下沒發話,他也就沒有說出來。
這秘藥倒是沒什麼大問題,除了母體負擔極大,但對於孩子是沒什麼影響的,隻是陛下這邊的種子一開始就不健康,強行養大,母體會比普通情況下犧牲更大。
珍昭儀如今越來越大的脾氣,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正在以極快的速度虛弱下去。
孩子保不住,宿瑉自然是知道的。
當年先帝猝然離世,雖然臨死前竭力想要給他安排的更妥帖,但人力有儘頭,更何況一個將死之人呢?
他坐在皇位上,眼看著太後和朝堂上的各方勢力一日日壯大,打量他的目光也越發肆無忌憚,並且在他日漸長成後開始試探他對朝政的看法,宿瑉就清楚自己暫時不能擁有孩子。
但拒絕臨幸宮妃是愚蠢的選擇,因此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將事情從源頭上解決。
誰能想到一個皇帝會給自己服用避子藥?還一用就是數年之久?所以這種情況下孩子能懷上都不容易。
畢竟他要是死了,他孩子也不會有好下場,也會是下一任工具。他要是沒死......未來的孩子在他手上討生活,總比看那些大臣世家臉色生活好吧。
因而今天李太醫過來,皇帝原本覺得他頂多會說珍昭儀孩子保不住什麼時候流產之類的事,但:
“你說什麼?雙胎?”
“是,所以現在珍昭儀娘娘迅速的衰弱下去,而兩個孩子本就是強行留住的,雙胎又在相互爭奪養分,因而如今在肚子裡發育的都不算健全。”
“若是繼續下去,孩子流掉已經算最好的結局,就怕,就怕......”
“直說吧。”
“陛下,就怕一屍三命啊。現在若是讓珍昭儀流掉孩子,或可保住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