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1 / 2)

一想到春獵來,陛下的種種表現都很可能是一種偽裝和早有預謀,陸雲纓看向皇帝的視線難免帶了幾份探究。

幾乎是立刻的,這種探究就被皇帝發現了。

“怎麼了?”

“不,沒,沒什麼。”

“嬪妾隻是想著什麼時候能回營地。”

“著什麼急?遲早是要回去的。”

昨晚在外露營一宿,不管是負責守衛的護衛們還是第一次在外過夜的陸雲纓休息的都不算好。

這山林中看似山清水秀,實則還是藏著大大小小的危險,更何況還有皇帝這個大寶貝在這,誰又敢睡呢?完全是把腦袋彆褲腰帶上守夜,不敢有絲毫放鬆。

皇帝本人反而睡的不錯,也因為得到了休息,第一天就算傷了腳,也有心情東逛逛、西瞧瞧,再次開始了自己的逛大街行為。

其他人勸是勸了,自然是勸不動的,說得多了還要被斥責責罰,漸漸地,發現皇帝沒有做一些危險行為後,其他人也就隨他去了。

隻希望陛下能儘快對逛林子失去興趣,早日回去。

營地的消息就是這時候傳來的。

快馬加鞭。

昨兒個晚上營地遇襲,皇帝的帳篷被反賊闖了進去,被褥都被刺破砍破不說,主帳還被人一把火燒了。

這事一出,皇帝昨晚沒有回去這件事也瞞不住了。

禦前侍衛統領淩風派回去偽裝陛下的那行人被當場扣押,來報信的都是留守在營地內的侍衛,為了防止找不到皇帝,他們還從偽裝陛下回去的侍衛中找了一個帶上。

聽到被偷家了,而且昨晚幸虧沒回去,不然說不準就要舉辦國喪,皇帝勃然大怒。

“營地裡那些人是乾什麼吃的?鬆懈到讓反賊闖進來?幸而上天庇佑於朕,因朕的無懼無畏和直麵危險逃過一劫,不然......查,給朕狠狠的查。”

“到底是誰玩忽職守,又到底是誰......想讓朕去死!”

聽到這句話,不管是不是皇帝心腹都呼啦啦跪了一地。

這話說的就太嚴重了,偏偏皇帝也不是無的放矢,讓反賊闖進來還威脅到皇帝性命,實在是太離譜了些。

這件事若傳出去,簡直就是個笑話。

此次春獵的防衛是由九龍兵馬司負責,原本九龍兵馬司權力很大,負責的範圍也很廣,上到保衛皇帝安危,下到緝拿罪犯,捉拿小偷小摸,巡街夜遊等等都歸九龍兵馬司負責。

先帝覺得九龍兵馬司權責範圍過於龐大臃腫,先是將禁軍,也就是專門保護皇宮的三萬人拆分出來,歸禦前護衛統領,也就是淩雲管轄。

而後將巡捕,獄卒等等在官府辦事的人員拆分出來,歸京城衙門管轄。

九龍兵馬司職責純粹變為拱衛皇城,保護陛下,甚至還要尷尬一些,因為禁軍似乎比他們更適合後麵那個保護陛下的職責。

但不論怎麼說,九龍兵馬司指揮使是個有實權的從

一品官,手底下可是實實在在掌握著十萬兵馬,這十萬兵馬緊鄰京城,若是反水,後果不堪設想。

而且比如祭祀,春獵,陛下出巡等等活動依舊是他們負責,禁軍拱衛皇宮,非緊急情況不會隨意調用的。

所以皇帝一回到營地,一話不說就找九龍兵馬司指揮使的麻煩也是說得過去的。

但當他開口問責此人的時候,隻見所有人表情都非常複雜,最後還是寧遠侯這個和各方勢力關係都不錯的老油條開口道:

“昨日指揮使大人為了保衛營地,已死於反賊刀下了。”

這反賊大概是不清楚營地的詳細布局的,之所以能摸到陛下主帳去,是因為主帳過於明顯,至於其他大人,後妃的具體位置,他們不知道。

總之就是對主帳目標明確,而後就是誰來砍誰,主打一個隨心所欲,隨機抽取一個官老爺帶走。

很不幸,兵馬司指揮使在這種情況下,無法做一個縮頭烏龜,就算是硬著頭皮他也要帶頭衝鋒,然後被人一刀砍了脖子。

“被人一刀砍了?”

“......”

是的,速度非常快,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

明明是個武將,卻如此沒用,的確是個笑話。

他死後護衛隊亂了一段時間,這才讓反賊鑽了空子,又打殺了不少人。

如今那些人運氣好一些的也要臥床修養數月,運氣差一點的,隻能等著扶棺歸家了。

對於死去的臣子,特彆是好歹也算為了保衛營地保衛陛下而死的臣子,就算他有錯,看在人死如燈滅的份上,大部分皇帝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不去追究了。

但如今這位皇帝不一樣,且不說他對這位指揮使沒什麼情分,就是有,這讓反賊攻入營地,在主帳內肆意砍殺王公大臣,簡直就是無能至極。

他不僅僅要追究,還要狠狠追究。

“陛下息怒。”

開口的人乃是輔國大臣越淩峰,他五十多歲的模樣,鬢發斑白,身材清瘦,蓄有兩撇胡須,整體看來十分溫和。

不像是位高權重的輔國大臣,反而像是兩袖清風的教書先生,當然,他也的確教過陛下幾年。

“反賊闖入營地,固然是指揮使大人失職,但如今事已至此,與其追究已經發生的錯,更重要的是找到那群離開的反賊。”

“而後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以這群反賊的性命,洗刷恥辱,更要以他們為契機,順藤摸瓜將暗處那群老鼠連根拔去。”

沒錯,不僅僅地方讓人燒了,大臣被人殺了,那群人還跑了。

“朕難道不知道嗎?但你們有留下線索嗎?又派人去找嗎?”

“說的這麼好聽,朕不在,你們是一個都沒做。”

“廢物,摸著自己的胸口想想,對不對得起朕給你們發的俸祿,又對不對得起朕給你們的優待和百姓的供養,若朝堂上都是群酒囊飯袋之徒,反賊鬨什麼?朕直接退位讓賢算了!”

“陛下息怒

!”

倒也不是沒做,可那群反賊來去如風,等他們反應過來早已逃之夭夭,現在就算派人探查了,一時半會的,也沒什麼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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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纓站在帳篷口,聽著裡麵的吵鬨和皇帝無差彆懟人,突然發覺皇帝對她,對那群護衛,的確算是溫和的了。

瞧瞧裡麵,站在道德製高點的皇帝罵那群大臣,就像罵孫子一樣,主打一個無差彆攻擊。

陸雲纓倒也不是故意站在這裡的,她跟著皇帝一起回來,沒等她提出回自己帳篷,皇帝便風風火火去了臨時支起,用作議事的帳篷。

她前麵是腳步飛快,步履如風的陛下。

後麵則是一乾握刀保衛在陛下四周的護衛。

簡直是前後為難,難以開口,這才被裹挾著到了帳篷口,和慶喜公公麵麵相覷的罰站。

直到她腿都站麻了,陛下還在裡麵輸出,還在輸出,不斷輸出,嗓音沒有變啞,也沒提讓人上茶的話,嘴皮子功夫的確厲害。

聽著裡麵的響動,想著自己之前的猜測,陸雲纓頓了頓,若一切都是陛下的手筆,那麼現在借此發難,還表現得如此理直氣壯,實在是......厲害了。

等裡麵的聲音停了,陸雲纓這才回過神來,而一抬頭,就看到慶喜公公眼中閃過的那抹複雜之色。

複雜,嗯,是複雜吧。

他,這是什麼意思?

比起陸雲纓在這邊猜測,跟在皇帝身邊的慶喜自然是更了解皇帝計劃的,雖然他也不清楚具體,總之是比陸雲纓知道的多。

因此他也知道昨日營地內會鬨亂子,然而陛下卻偏偏把婧貴儀帶走了。

寵愛?似乎是。但最初陛下卻是打算帶明貴姬離開的,是明貴姬自己不願意,陛下這才轉而選擇了婧貴儀。

該說是傻人有傻福?上天愛憨人?

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傻子和憨人的陸雲纓鼻子一癢,差點沒忍住打個噴嚏。

裡麵又有人說話了,比起之前陛下的暴怒和主打就是一個創死全世界而言,這次開口的那位越大人話語十分有條理。

句句都說到了點子上。

甚至於,那位原本要被追究責任的指揮使大人在他嘴裡,也是為了儘責才被反賊殺死,陛下就算是為了施恩於人,展現為君心胸,也不應該過於嚴苛。

三言兩語下,就襯得陛下像是耍脾氣的小孩子,

厲害,實在是厲害。

不過陛下既然選擇了以肆意任性不靠譜的形象對外,那麼也要接受這個形象帶來的壞處。

陸雲纓又開始轉動腦子了,千萬彆說前朝的這些事和後宮無關,這些人語氣中透露出的含義,他們的站隊,實在太值得分析了。

後宮那些貴女從小受家裡培養熏陶,還有家中喂到嘴裡的消息,她可沒有,自然要抓住機會,不管是對後宮也好,前朝也罷,儘量多多了解。

俗話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終於,裡麵的談話結束了。

就這一次談話顯然不可能定下什麼事情,隻暫時決定了繼續追查下去,後續雙方估計還要相互拉扯一段時間。

輔國大臣越淩峰身為官位最高,權利最大的臣子,自然是第一個出來。

走了幾步,這群人看到站在外麵的陸雲纓也愣了下,其中一位隨後皺眉道:

“你是後宮妃嬪,怎能站在此處,聽我等與陛下商議正事。”

“嬪妾隨陛下回來,未曾稟告陛下,不敢擅離。”

“且嬪妾一小小女子,哪裡知道什麼大事小事,待稟明陛下後,這就離開。”

陸雲纓軟軟的頂了回去。

她這句話,到是讓其他人知道她的身份了,跟著陛下的也就隻有陛下最近的新寵,婧貴儀了。

陛下對自己鐘愛的妃嬪向來大方,曾經的婉妃,再近一些的何貴嬪,但就算在各位寵妃中,婧貴儀的待遇也是獨一份的。

不說她晉位之快,單單是陛下為她頂撞太後,就足夠特殊。

“好了,我們走吧。”

開口的是越淩峰,如他所說,小小一女子,何必與她多費口舌?不過依附陛下之人罷了,待他日寵愛不在,便宛若無根浮萍,不知何時也就不見了。

反而是和陸雲纓有過矛盾的寧遠侯看了陸雲纓一眼。

這就是將他兒子女兒都坑進去的宮妃,那臉蛋的確漂亮,難得的是心思還靈巧。

若陛下日後真能掌權,說不得還是一位人物。

這些人的想法陸雲纓都不知道,皇帝甚至都沒見她,慶喜公公進去通稟了聲,皇帝就讓她回去了。

她的帳篷因為比較偏僻,所以沒有被這次的事波及。

一進帳篷,陸雲纓就看到眼下青黑,雙目泛紅的雨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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