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自家孩子犯了事,聰明的父母往往會率先受害者狠狠將孩子責罵一頓。
倒也不全是明理,因為家長清楚自己這樣做,若是遇到心軟些的,見家長態度好,明事理,也惡狠狠的將孩子處罰了,便不忍心再說什麼了。
當然,安和犯得不是小事情。
而陛下,更不是什麼心軟的人。
所以太後又提出了親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壽宴......這意思便是讓陛下看在她已經處罰過安和,自己又養育過陛下且今天是她壽宴的情況下,從輕處置安和公主了。
看完全程的陸雲纓笑了笑,這宮中話語仔細琢磨起來,也是十分有趣的。
陸雲纓都看出來了,其他人自然也都看出來了。
太後如今威信不如以往,但到底攝政十多年,或多或少也有忠於自己的一批人。
此刻這些人明白太後的意思後,也紛紛向皇帝求情。
唯有安和不懂,可在其他人說了幾句後,她也快速理解了。
畢竟若母後真不想管她,為什麼還專門回慈寧宮一趟,將二個孩子放在慈寧宮?
這不也是一種保護嗎?
看著屍骨未寒的禮王世子,安和打了個哆嗦,趕緊道:
“陛下,陛下,不,皇弟,安和知錯了。”
“安和的確是不知內情的啊。”
皇帝此刻的表情,就像是被人雕刻出的,木質麵具一般,無波無瀾。
“哦?”
“陛下!”
此刻,一個聲音插進來:
“太後既已教女,安和公主也收到了懲罰,都是一家人,便算了吧。”
是俞貴妃。
聞言安和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下一秒卻猛然手腕一痛。
是太後又狠狠的攥緊了她的手。
俞貴妃是誰的人,安和難道不清楚?
禮王世子又是被誰送到安和跟前的?
用腳指頭想,越淩峰都是最大嫌疑人,此刻安和不但不和他們拉開距離,反而還感謝,實在是.....
“俞貴妃。”
皇後冷聲道:
“這是家事,涉及到反賊,更是政事。”
“後宮不得乾政,你逾越了。”
“皇後娘娘還是這般知禮,臣妾自愧不如,多嘴了。”
俞貴妃不但這樣說,臉上還滿是愧疚。
“臣妾也隻是覺得都是一家人,況且先帝也隻留下公主與陛下兩位子嗣,若是手足相殘,難免讓先帝泉下難安。”
她這話說的輕巧,且看似在為安和開脫,為此都不惜得罪了皇後,然而實際上卻是使勁拿先帝,拿姐弟之情逼迫陛下鬆口。
現在,陛下若是放過安和公主,也有她的一份功勞,而且心中難免對安和產生隔閡,繼而影響到與太後的關係。
若是不放過,太後第一個不允許,她也賣了個好。
太後也看出其中關竅,恨不得扇俞貴妃幾個耳光。
她是想要陛下鬆鬆手,但那也是軟和的,雙方相互給個麵子的,輕輕放下。
硬生生頂撞陛下,有什麼好下場嗎?
偏生剛剛腦子還清醒的安和這會子又糊塗了,還朝著俞貴妃露出感激的笑來。
皇帝嗤笑了一聲。
“俞貴妃倒是把禮義廉恥刻入骨髓了。”
“陛下謬讚。”
“是啊,俞貴妃重九十斤,八十九斤都是禮義廉恥,唯獨剩下的那一斤。”
“是一斤不插話就會死的巧嘴。”
“噗呲~”
老臣命婦不敢開口,可這個場麵,總有年輕些的孩子,聽到皇帝的話,忍不住笑來。
陛下這嘴,可真損啊。
當著這麼多人說俞貴妃,真是一點臉麵都沒給她留下了。
然而俞貴妃仿佛沒聽到一樣,福了福身,道:
“多謝陛下誇讚,臣妾羞愧。”
見她這般沒臉沒皮,皇帝也懶得繼續說什麼,轉而看向安和道:
“既然母後已經罰過你了,朕也便不多說什麼。”
“安和你說自己被人煽動,煽動之人是誰啊。”
“是......”
感覺到手腕上太後的力道,安和環視一周,卻沒有找到那位命婦。
隨後還是開口道:
“是大理寺丞的夫人,何氏。”
聞言那位夫人的夫君立刻跪地高呼冤枉:
“微臣地位卑微,內子也不過六品誥命,如何能說服公主?”
“何氏乃是禮王世子妃的侄女,她說都是親戚,若是能留下禮王的一支血脈,既全了這段親戚關係,也.....”
安和公主沒能說下去。
禮王將自己的罪證送給安和,願意以此換安和公主立功,安和立功了,她兒子的實封便有了依據。
安和也沒蠢昏頭,曾問禮王的人為何如此,然而他們表示自己可以認罪,甚至不將安和和他們的交易顯露出去,唯獨懇求她利用自己的身份,幫忙留下點禮王這支的血脈。
十分合情合理。
至少安和相信的。
將人帶進來,也是為了讓禮王世子親口講述自己的罪證。
在太後壽宴上,敵人認罪伏法,痛哭流涕,到時候她再出麵,展現罪證,立下大功。
那麼立下功勞的她便有了在禮王一事上開口的權利,伺候不管是保住禮王血脈還是自己兒子的封地,安和都有占據了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