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想法出現後,再想要打消,便很難了。
更何況皇帝越想越覺得此事可行。
太子很可能是自己唯一健康的皇子,亦或者,再嚴重些,他會是自己此生唯一的皇子,這件事其他人不知道,但皇帝自己心裡卻很清楚。
可正是因為其他人不知道,他也不會讓其他人知道,那麼其中造成的信息不對等,便會讓不少大臣對自己家出來的妃嬪抱有期待。
支持其他皇子,哪有支持擁有自家血脈的皇子來的安全可靠?陛下不是能生麼?一兩年,三四年,更甚至五六年,七八年.......陛下如今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他們就不相信自家女兒不能誕下皇子,即便不能,到時候再下注也來得及不是?
所以,由此產生的風波和利益糾葛便永遠不會斷絕。
看清楚了這一點,皇帝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果斷一些,為太子,為婧妃,增加更多地籌碼。
不論實際情況如何,禮法上,有比正宮嫡出的皇長子更適合作為太子,更適合繼位的人選麼?
自然沒有。
不過太子還小,這件事不用著急,慢慢鋪墊即可。
如同皇後所依仗的那般,如今廢後並不是時候。
況且皇帝心中的那個人選,論資曆和家世,暫時都還不足以登上那個位置。
因此在此之前,皇帝還有些事情要做,例如對袁禦女腹中胎兒的安排。
太醫院過於重要,本就很難安插人手,上次的大清洗中又將太醫院徹底篩查了一遍,如今那裡算是整個後宮中除了太清殿外,最“乾淨”的地方,被皇帝牢牢把控在手中。
所以自然沒有其他人知道,袁禦女腹中的胎兒實際上極為虛弱。
袁禦女古怪的情緒、嚴重的懷孕反映,以及冷不丁的反複無常,並不全是她自己的性格脾氣不好,還有部分是因為腹中胎兒虛弱,母體也跟著被牽連,因此她整個人就表現的情緒十分不穩定,格外的反複無常。
因此皇帝讓皇後將袁禦女送走,還真是好心了,不然日後若是出事,皇後實在是責無旁貸。
偏生,人家並不領情。
既然不領情,那就受著吧,不是不想當皇後嗎?不是以皇後之位威脅他嗎?如她所願便是。
隻是這次.......
“皇後居然如此大膽?”
太後其實更想說的是,皇後的腦子終於被豬啃了?
之前那麼些年,皇後雖然被她握在手心裡揉捏,卻也不是個沒腦子的,後麵還能看準機會與皇帝聯手對付她不是?可現在......
不過細細琢磨一通,太後也能理解皇後為何昏了頭了。
子嗣、家族、皇帝、以及什麼都沒做,但存在即為她的壓力的婧妃......她想要個自己的孩子也很正常的事。
可也不能為了芝麻丟了西瓜啊,之前她數年沒有子嗣,不也坐穩了皇後之位,隻要想想她之前緣何能坐
穩皇後之位(),如今依葫蘆畫瓢?()_[((),日子也不會差。
更何況,即便婧妃的孩子真的登上了那個位置,她也是東宮太後,何必爭這一時之氣呢?
太後不懂,著實不太懂。
聽太後這般說,皇帝難得冷笑了下:
“她可不是越發大膽麼?”
“既然皇後如此,便如她所願好了。隻是母後這邊,朕之前所允諾的......”
“無妨,陛下還年輕,往後宮中子嗣自然會越來越多,不急於這一時。”
太後趕緊打斷皇帝:
“更何況這都是你我母子私底下閒聊,哪裡就能說是允諾了。”
“陛下不怪哀家這個老太婆厚臉皮便好。”
“怎麼會?朕承諾過,母後依舊會是朕的母後。”
聽到這句話,太後徹底定了心。
公主什麼的也不過是個依托,有沒有並沒無太大影響,但若是因此而讓他們母子情誼更加緩和,甚至讓陛下念她,念楊家一分好,那就千值萬值了。
意識到這一點,太後臉上溫和慈愛的麵容更顯得真誠親切了些。
後續皇帝又陪著太後用了午膳,這才回太清殿。
他到底沒說皇後以國母之位相威脅,也沒說自己心中隱隱約約有廢後的想法,那太難看了,何況他與太後關係也沒密切到這種程度。
僅僅隻說皇後並不願意放棄袁禦女腹中的胎兒,態度極為強硬,即便他親自上門,皇後也絲毫不打算退讓。
丟臉是丟臉了些,好在太後並未深究,況且這事也不得不跑一趟與太後解釋,畢竟一開始皇帝的確是答應太後,若是袁禦女腹中是公主,便抱養給楊妃的。
成功與太後解釋清楚,了卻了一樁事,皇帝回到太清殿批了幾份折子後,揉了揉額角,依舊不太高興。
甚至有越來越氣悶的趨向。
之前未掌權時,他便是誰讓他不高興,他便讓誰不高興的性子。
如今掌權了,本以為日子會鬆快些,卻不曾想依舊要被那些條條框框束縛,終究是他還不夠強大麼?
皇後?
既然她不讓朕痛快,那麼......皇帝也沒喚慶喜進來,自己研墨擬旨,轉瞬間,一份晉封旨意已經寫好。
即便因為兒時經曆,性格比較另類了些,但在大體情況下,皇帝覺得自己是比較遵循規則和情緒穩定的。
不然婧妃這般好,還是太子和大公主的生母,他也沒破例一舉將人冊立為貴妃。
什麼?貴妃的位置被他特意空出來留給婧妃了?
一是一,二是二,留了是留了,但他到底沒那麼做嘛,沒那麼做,他便是遵守了所謂規則。
但現在,有人不和他在規則內玩,那他為什麼要遵守所謂的規則?
若不是怕反彈太大,皇貴妃他都封得。
“慶喜,慶喜!”
聽到皇帝的聲音,慶喜公公連忙進入。
皇帝心
() 情不好時,可不願讓人在身邊伺候。
而慶喜一入內,便被丟了份東西過來,他再定睛細看,發現居然是一份聖旨。
“去甘泉宮宣旨吧。”
“這......”
“彆這這那那的,去就成。”
皇帝擺擺手,心氣兒總算是平順了許多。
慶喜見皇帝已經有些不耐煩,歎了口氣,好歹告訴他一聲這是什麼旨意吧,但到底不敢抱怨,也不敢問,快步走了出去。
他幾乎是和陸雲纓同時知道那是一封什麼聖旨的。
宣完旨後,甘泉宮難得出現了宣旨太監和妃嬪麵麵相覷,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的場麵。
慶喜:婧妃,不,現在是婧貴妃了,這位果然是陛下寵妃,陛下心情不好,晉封婧貴妃,心情突然就變好了。
陸雲纓:之前不都還冷戰麼?怎麼突然......莫非是冷戰的補償?
兩人想法南轅北轍,可因為這到底是一件大大的好事,短暫的麵麵相覷後,場麵立刻熱鬨喜慶起來,陸雲纓再怎麼摳搜,也不會對皇帝麵前的大太監摳搜,十分大手筆的賞了一盒寶石,是的,多謝北狄的讚助。
而麵對這般賞賜,慶喜也沒有拒絕,普通情況下還好,這晉位賞賜嘛,若是拒絕,反倒容易結仇。
因此整個事情就在歡歡喜喜中落幕,很快又宣揚出去,被各宮知曉,各種妃嬪的想法陸雲纓無從得知,也不太在意,總不過是那些事情。
倒是對於陛下旨意中晉位她的理由很感興趣,便讓雨朵把兩個孩子帶了過來。
穿越前陸雲纓看到網上不少新聞,生孩子危險又辛苦,又累,最恐怖的是,生下來還隻是一個開始,後麵的教育、照顧等等更需要做父母的費心。
而在這皇宮之中出生的孩子,除了上述那些事情,陸雲纓還要防備其他人對這兩個小的下手,因而從他們出生到現在,直到不久前有了皇帝親自庇護,且皇帝掌握了大權,陸雲纓才算是能略微鬆上一口氣。
這麼想的時候,雨朵也將兩個孩子帶了過來,分彆親了親兩人的小臉蛋,見他們的眼眸明顯亮了亮,陸雲纓臉上的笑更加深了幾分。
小孩子長的都快,一轉眼,如今這兩孩子已經能準確表達自己的意思了。
特彆是大公主,這孩子格外活潑,有時候著急了能一連串說上很大一段話來,相反是太子,他很少說話,不過每每有人說話,他都十分認真的聽,讓人覺得他似乎聽得懂一般。
至於實際上聽不聽的懂嘛,就連陸雲纓這個母妃也是不知道的。
因而對比兩個孩子的外在表現,皇帝說太子聰慧......還不如說是公主聰慧呢,
當然身為母妃,這種略顯偏頗的話,也不好在孩子們麵前說。
隻是今兒個情況特殊,陸雲纓格外的關注了下元宵,心血來潮,又讓雨朵從書房裡找出早已被她當做裝飾品的三字經,隨時翻了翻,而後念了一段。
“昔孟母,擇
鄰處。子不學,斷機杼。”
念完後,興致勃勃的看向元宵。
說到聰慧,這孩子也算係統送來的,湯圓如此,身為一母同胞的姐弟,察覺不應當那麼大,說不準今兒個她作為母親,還能幫忙開發開發。
隻是看了半天,元宵拿自己那獨屬於幼兒才有的澄澈黝黑的眼眸看著回看向陸雲纓,並沒有其他行動。
“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
陸雲纓又重複了一遍,這一次似乎是怕元宵不懂,她還特意解釋了句:
“母妃算是沾你的光,升職加薪,咳咳,晉為貴妃了。”
“你父皇在聖旨中誇你聰慧,來,聰慧一個給母妃看看。”
陸雲纓興致勃勃。
然後她居然十分明顯的從元宵這個幼兒臉上看到了迷惑,恍然,然後迷惑的情緒轉變。
等等,怎麼又是迷惑?
解釋的這麼清楚了,元宵這孩子看上去還不懂,不會真是個笨......
“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
忽而,湯圓突然開口了。
她正是喜歡學人說話的時候,即便是身邊人說一長句,興致來了,她也能磕磕絆絆的複製出來。
也正因為湯圓這行為,陸雲纓有時候和身邊宮女說話,都特意避開她,怕不小心讓公主學了什麼,進而傳出去了不好下台。
不單單陸雲纓注意,也吩咐兩個孩子身邊的人注意。
或許是這吩咐起了作用,還是湯圓這孩子也就在熟悉的人麵前如此,直到現在並未出什麼事情。
湯圓用她軟嫩的小嗓音重複了一遍後,見自家母妃看向自己,很是興奮的又重複了一遍。
她那又驕傲又得意的小模樣,讓陸雲纓愛的不行,又是連著幾個母女貼貼。
高興之下,陸雲纓說話也放鬆隨意了許多:
“湯圓知不知道孟母三遷呀,孟母為了讓自己的孩子進學,搬了三次家,就為了給他一個學習的好環境。”
看,即便是古人,也知道環境對人的影響。
那麼她......也會為了兩個孩子,爭取更有利的地位。
這個想法一晃而過,卻是紮根入了陸雲纓的心中,再去看元宵,之前的疑惑已經從他的小臉蛋上消散,回到他臉上的是往常的那種仿佛若有所思般的表情。
“元宵這是在想什麼呢?”
逗湯圓,是因為逗她,這孩子會時時刻刻給你反饋。
而逗元宵嘛,則是喜歡看他有時候破防,和時不時流露出的,格外明顯的情緒。
總而言之,在逗孩子玩這方麵上,陸雲纓自認為自己做到了不偏不倚。
因此:
“是不是在想姐姐怎麼這麼厲害呀?哎,母妃願意教導你們,你皇姐又聰明,所以才這麼厲害呀。”
“至於你,你也厲害的,不是還有句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②麼?等你父皇
來了,便讓你父皇教導你。”()
什麼‘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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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進甘泉宮,向來都是不聲不響的。
隻是這個時辰,也不是他平常來的時候。
陸雲纓略微疑惑些,想到不久前的晉位聖旨,臉上露出笑,行動上也難得熱情許多,親自下榻將皇帝迎接了進來。
“教他們念書呢。”
“這麼小,哪裡就能......”
“怎麼小了?咱們湯圓可聰慧了,剛剛便能跟著念短句子呢。”
說著,陸雲纓趕緊將湯圓抱了過來,自己讀了邊,湯圓果然有樣學樣的模仿了出來。
這倒不是陸雲纓為自己的孩子邀寵,純粹就是炫娃,自己孩子聰慧,憑什麼不能讓人知道?
果然皇帝見狀也一喜。
宮裡的孩子都卷,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文治武功,不說全部精通,也要一一涉獵。
以往皇子公主多的時候,還有些妃嬪為了顯示自己孩子聰慧,借以討好皇帝,往往一兩歲便開始教導自己孩子讀書習字了。
一開始皇帝還以為陸雲纓也是這般,本來不太高興的,宮裡這情況,比起聰慧不聰慧的,孩子立得住,長得大,身體健康,順遂平安才更重要。
但現在見不是婧妃故意內卷孩子,而是孩子自己聰慧,剛剛的想法自然一掃而空,反而還有些心虛內疚起來。
他也是被皇後氣昏了頭了,婧妃,不,現在是婧貴妃了,她向來是個務實聰慧的性子,自己怎麼能如此揣測她?
更何況之前也是......
如此,因為皇後產生的怒氣被壓下去,甚至因為剛剛的揣測,皇帝的態度好的有些詭異。
隻是這對自己,對兩個孩子都有好處,陸雲纓即便覺得奇怪,也不會說什麼。
至於湯圓的聰慧,知道了真相並非自己想的那樣,世界上又有哪個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子女聰慧呢?
見湯圓真的能一五一十的複製出自己說的話,皇帝高興的同時,漸漸地也將注意力放到了元宵身上。
和陸雲纓想的一樣,一母雙生,差距不至於如此之大吧。而且除了一開始主動叫他父皇外,他也覺得元宵這孩子比起姐姐來,太沉默了些。
小孩子,應該都是活潑些的吧.......新手父親逐步學習育兒經驗的皇帝如此想。
因而皇帝也照著《三字經》上的內容,念了一遍。
元宵:......
皇帝耐著心,又念了一遍。
元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