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不該有的想法?隻是因為那一紙可笑的再婚婚書,便要葬送掉她的一輩子麼?
顧瀾清還沒被《心經》壓下的心跳忽而在胸腔內加速,腿根泛起密密麻麻的癢和疼,那熟悉的暮靄情緒驟然變濃。
“顧姐,快到了。”
顧瀾清生硬地抬起頭來,視線從手機屏幕上轉至前方,車輛在排隊進場。
這隊長得像是難以醒來的夢魘。
“把花放到後備廂吧。”下車前她說。
*
四點整準時結束研討會,林知韞沒加入同學們有關感恩節活動的探討,收好電腦起身。
“林又不參加?”
“你還沒習慣嗎?”碧眼女孩白了那男生一眼。
林知韞沒理會背後的議論,拿起包徑直出了門。
又下起雪了。
在家鄉林州很難頻繁看到雪景,林知韞每次看見總要駐足良久。
但今天有約在身,沒有時間久觀。
摸了摸包裡,果不其然又沒帶傘,此刻有點後悔出門前跟老天爺賭何時下雪這個概率問題。
幸而雪下得不大,網約車也來得快,林知韞上車前照例戴上了口罩。
嘉威特中心常有這樣那樣的藝術活動,有時是畫展,有時是時裝秀,但這還是頭一次承辦持續六天的大型時裝周。
室外大型海報林立,饒是側門都人頭攢動。
不知道顧瀾清從哪個門出,但林知韞向來不喜歡人多的場合,想了想還是繞到後門去。
還沒拐過去,就聽到記者聲音嘈雜,講的是中文,不知一窩蜂地在圍攻哪位國內明星。
“有人拍到祝總多次深夜去你酒店,你們在談戀愛嗎?”
“你們是戀愛還是情人關係?”
林知韞對這些秘辛八卦向來不感興趣,正要轉身離開,想去尋個落腳的地方。可下一秒就聽見——
“謝謝大家關心,我本人一直很尊敬祝總,我們也是很好的朋友。歡迎大家多多關注我的新電影,正在火熱籌備中。”
這熟悉的聲音讓林知韞頓住腳步,這是...顧瀾清?
顧瀾清一如既往溫柔得體地用話術應付記者,已然遊刃有餘,直到餘光看到拐角處突然出現的身影——
似是白雲被揉碎,落下漫天飛雪,吻到她的發絲上綻放出一朵朵白梅。
雖然她隻露出半張臉,但顧瀾清還是一眼認出,那人是林知韞,是她心心念念許久想要見到的人。
顧瀾清如綢緞般柔軟的目光隨著她流轉,全身的血液似都要衝著那心臟去,心跳如雷,積攢的思念與看到她出現的欣喜呼之欲出。
但下一秒又在擔心,她沒打傘,被雪淋到不會冷嗎?
見顧瀾清不再答話,記者們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顧瀾清及時收回了視線,仿佛剛才隻是無意間掃視。暫時將刁鑽問題繞開,回答了些關於新電影無傷大雅的問題。
“如果是朋友為什麼會深夜進你的酒店房間?”
又繞回來了。
顧瀾清下意識用餘光去看林知韞,但她卻始終沒有將視線移過來,像是個恰好經過的路人。
她還是那麼討厭她嗎?顧瀾清不自覺斂了笑意,熱血似要被大雪澆涼。
“你們是戀愛關係還是,你被她包養了?”
問題足夠尖銳,顧瀾清又看過去——
那人卻仍舊無動於衷,漫不經心地站在人群之外,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圍攻。
看來她還是很討厭她。
顧瀾清自嘲一笑,大腦似乎要將那些話術忘掉,話鋒一轉:“祝總為人正直善良,對我一直非常關照。”
她瘋了?這是要公然表白?事業不要了?
林知韞下意識抬手檢查自己的口罩是否戴好,掌心已然滲出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汗。
顧瀾清看到她的動作,笑意漸真,接著說:“有情懷,人也很有魅力。”
“我一直...”
話還沒說完,手腕便被林知韞拉住,緊接著被她拽著快步從記者中突圍。
顧瀾清笑得搖曳生姿,邊被她拽著往外走,邊回頭道歉:“不好意思大家,有事先走一步。”
記者們一時間躁動不已,“還沒說完呢!”
記者繼續問道:“你一直什麼?”
“喜歡她?”
林知韞把她拽到拐角處停下,將她的手腕甩開,喘著氣回頭觀望記者。發現沒有人跟過來,鬆了口氣。
“顧瀾清你!”林知韞剛要將諷刺的話脫口而出,卻猝不及防被她傾身抱住,冰涼的臉貼上她的鎖骨,隔著口罩都能感受到她的溫度。
林知韞渾身僵硬,還沒來得及掙紮便聽見她說——
“韞韞,好久不見。”
沒有人看見,顧瀾清眼神中透著近乎癡狂的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