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留此守候,我去陪二哥喝幾杯酒。”
“行的,官人快去。”
扈三娘笑著輕輕揚手,她不理解楊長為何顧忌,自己真不是那妒婦悍婦,官人難道是怕其它頭領多嘴?
等到楊長前腳離去,扈三娘緩步走到柴房門口,睥睨屋內眾女子一圈後,悠悠問道“我家官人,剛才進來沒有?你們最好老實交待。”
“有的。”
聽到有人怯生生回答,扈三娘頓時一個激靈,心說官人在跟我裝是吧?還說對納妾的沒興趣?
“他做什麼沒有?”
“沒有...”
“說實話!”
“他問了點天子的家事,比如官家現在有多少子女,都叫什麼名字等等,我們教坊女身份低微,知道的也不全麵,便撿知道的回了幾句,並沒再說其它的...”
“他問這些作甚?”
“奴婢不知道...”
......
楊長不是色急之人,他剛才問教坊女這些問題,是想知道自己解毒的誰。
當知道那人可能是趙福金,楊長赴宴路上都神不守舍,傳說那是徽宗最漂亮的女兒,難怪生得貌似仙子、傾國傾城。
楊長對宋朝曆史知之甚少,但對趙福金的名字卻記憶深刻,主要是書上‘穀道破裂而亡’,這幾個字實在震撼。
如果之後真爆發靖康之亂,趙福金作為皇家的絕色眷屬,大概率會蹈曆史覆轍。
原本這一切與楊長沒關係,但偏偏現在就扯上了關係,畢竟兩人有過一場露水情緣,怎忍心那姑娘再墜深淵?
好吧,我找個機會從東京搶出來,然後帶她一起去修仙。
反正扈三娘要找個伴,還不如輕車熟路找熟人。
......
“三郎,想什麼呢?喝酒啊。”
“哦好...”
楊長被武鬆打斷思緒,旋即端起酒碗碰了碰。
這時,同桌的朱仝小聲提醒“公明哥哥對高俅禮敬有加,林教頭和楊製使心裡可不好受,也不知下來會如何安撫...”
“楊製使自己也有問題,而林教頭落到此等田地,完全是拜高俅派迫害所賜,小弟真有些同情他。”
今日扈三娘沒來入席,九紋龍史補不了她的位置,同為八十萬禁軍教頭王進,曾經指點過他的槍棒武藝,所以對林衝經曆很清楚。
武鬆聽罷把碗一放,狠厲說道“我若是林教頭,看到仇人就在眼前,說什麼也該先宰了,他現在家破人亡、孑然一身,根本不該有任何顧忌。”
朱仝一把按住他手,凝起蠶眉小聲提醒“都頭慎言,眾兄弟義氣相聚,林教頭若為報私仇,而壞公明哥哥大計,豈不是不忠不義?”
“何為忠義?舍己為人?”
武鬆獨自飲下一碗,看著楊長意味深長說道“三郎綽號光明天尊,他一直堅持不濫殺無辜,但像張辦乾這種該死的,當著公明哥哥殺了就殺了,最後能有什麼影響?影響兄弟義氣了?”
“張辦乾小卒而已,高俅是殿帥府太尉...”
朱仝話還沒說完,武鬆急忙擺手打斷,“都一樣,當刀架在脖子上,都是普通人,一樣砍下腦袋,沒什麼高低貴賤。”
“有道理...”
看到史進也附和,朱仝捋著美髯不在多言,他平生看得最重就是義。
當他把自己代入林衝,也不知道該如何抉擇,但外人視角少不了同情。
話說高俅見林衝、楊誌怒目而視,心中惶恐便對宋江打了包票,說自己回京就會上奏招安,聽得宋江、關勝、呼延灼等人歡喜不已。
林衝見宋江為高俅把盞,一眾降將也上前不停去敬酒,心中憤
懣便提前離席走了,魯智深不放心追了出去。
宋江餘光瞟到林衝離場,眼神示意解珍、解寶跟去,他怕兩人做出什麼事來,為了萬無一失需要派人監視。
大小頭領,輪番把盞,殷勤相勸。
高俅吃得大醉恍惚,忽然在席間搖晃站起,拍著胸脯自誇“我自幼學得一身相撲,天下無對...”
“哈哈。”
同桌盧俊義也醉了,心中看不得高俅誇口,便指著燕青說道“我這個小兄弟,也會相撲,今年三月曾上岱嶽爭交,天下無對。”
“哦?那要比一比...”
“主人我...”
燕青可沒吃醉,扭捏著不願應承。
就在這時,燕青的同桌李逵搶先站起,指著高俅喝喊“前次是俺陪小乙哥去的泰山,他的相撲術俺都看會了,敢不敢與俺撲上一撲?”
“你?”
“鐵牛,你不會相撲,彆掃太尉雅興。”
“不不不,我看這黑廝強壯,比那矮個小廝強多了,我就與他撲上一撲。”
“來來來!”
李逵挽起袖子往堂外走,高俅也歪歪倒倒往外跟。
堂內頭領都去圍觀,宋江眼看已經阻止不了,便安排楊雄、石秀、燕青策應,生怕李逵傷了高俅。
相撲遊戲在北宋普及,高俅又是街頭混混出身,確實練得一身好本領,李逵相撲是個門外漢,三兩下就被摔得鼻青臉腫。
“哈哈哈,這也叫天下無對?”
“太尉果然厲害,您才是天下無對。”
宋江見高俅得勝,止住焦挺、燕青等相撲好手,簇擁著高俅回去繼續吃酒。
楊長已吃飽喝足,打算去陪扈三娘看守,便與武鬆聯袂離去。
“二哥,高俅的相撲怎樣?竟真能撲贏李逵。”
“高俅雖然練得不錯,但是比燕青應該差得遠。”
“二哥與燕小乙相比呢?”
“我?我的相撲是殺人技,不會與人撲著玩。”
武鬆雖然喝了些酒,但楊長知道他沒說胡話,心說林衝要有二哥半分血性,就不會活得如此窩囊。
沒辦法,林衝祖輩為教頭,骨子裡都刻著服從,有本事都不敢衝動,但好在梁山有朋友。
回家得了魯智深勸說,林衝在忠義堂散席之後,很意外把宋江截在住處外。
宋江雖喝了不少酒,但他酒量一直不錯,當時也並沒有吃醉。
看到林衝攔在門口,他已猜到對方來意,便笑嗬嗬問道“林教頭不去休息,來我這裡作甚?”
“公明哥哥,你知道小弟情況,我與高俅不共戴天,所以希望...”
“好了,做人要往前看,彆總活在仇恨裡,梁山需要高太尉諫言,一切都得給招安讓路。”
“可小弟活到現在,就是為了報仇雪恨,當初晁天王中箭去世,也是小弟鼎力支持,請哥哥看在往日情分...”
見林衝拿出舊話來講,宋江笑著的臉瞬間垮掉,他靠上前沉聲斥責“我們梁山一百零八兄弟,哪個沒身上沒帶點仇?若人人都像你一樣喊打喊殺,咱們一輩子都在此為寇?彆這麼自私。
關勝、呼延灼、董平等人,他們之所以願意留在梁山,不都在盼著朝廷招安嗎?你想想咱們二當家盧員外,他不比你之前過得逍遙?也沒見他一定要死要活?哥哥阻止你是為了幫你,你難道要和一眾兄弟結仇?”
“我...”
“等到朝廷招安,得個封妻蔭子結局,難道哪樣不好嗎?你今晚吃醉了,快回去休息吧...”
宋江不由分說把林衝打發走,回屋後輾轉反側睡不著也不放心,便讓人把呂方、郭盛、楊雄、石秀叫來,
令前兩人徹夜守著高俅屋外,讓後麵兩兄弟徹夜監視著林衝。
林衝回到住處,魯智深還在等他。
“咋樣?”
“公明哥哥不準我報仇...”
聽完林衝一通複述,魯智深氣得拍案而起,罵罵咧咧說道“他要你顧全大局,可誰照顧你的感受?依著灑家之意,今夜直接闖入房中亂拳打死,事後任憑哥哥處置。”
“不可,不可...”
“有啥不可?楊長昔日殺張乾辦,公明哥哥說啥了?”
“嘶...”
林衝聽得吸了口涼氣,蹙眉喃喃說道“我哪裡比得過他?楊兄為人智勇雙全,做事往往滴水不漏...說不定他有好辦法...”
“那就找他去合計,遲了高俅就下山了...”
“也好。”
魯智深言罷起身開門,猛然看到遠處有兩個人走過來,近前才發現是楊雄、石秀。
“大師還沒休息?我們兄弟今晚巡夜,你和林教頭繼續聊著,不用理會我們...”
“哦...”
魯智深感覺兩人不太對勁,旋即轉身對林衝使眼色“你吃醉了就好好休息,灑家也要回去睡覺。”
“哦好,師兄慢走...”
林衝言罷關上門。
魯智深隨即沒入黑暗之中,但不久返回在黑暗裡觀察,當看到楊雄、石秀在林衝房前溜達,便猜到兩人是宋江派來的眼線。
經過黑暗裡一番思量,魯智深趁夜尋到楊長求助。
當時扈三娘已回屋休息,楊長獨自守在柴房外打盹。
聽完魯智深說明來意,楊長凝眉踱步想了很久,才將其帶到旁邊僻靜處,小聲說道“我可以幫林教頭報仇,但需要想個萬全之策,讓大家之後都不受到影響,既然現在有人防著林教頭,大師今夜可與他同住,明天你去找二龍山舊部吃酒,讓他回正西旱寨操練兵馬,儘量把外人的注意力吸引走,屆時小弟才方便做事。”
“如何做?”
“自然是找個替罪羊,如果實在想不到好辦法,小弟最近練就一手飛刀,定教高俅不能活著下山,不過大師記得保密!”
“那敢情好,灑家省得。”
看到楊長拿出腰間飛刀,魯智深把那肥頭大臉直點,心說有楊兄托底自然穩了。
楊長前腳送走魯智深,後腳屈膝坐在階上想對策。
若是高俅死在梁山,宋江怎麼樣才能釋懷?
或者說由誰殺了高俅,既不會牽連到自己,又不會牽連到林衝?那就隻能是他心腹。
倒黴鬼找誰合適?
就在這時候,扈三娘手裡攬著披風找來,柔聲提醒道“官人,這些教坊女子不會武功,用不著咱們徹夜把守,奴家叫了幾個嘍囉來頂替,咱們回去休息吧。”
“妙啊。”
楊長看到扈三娘那一刻,腦袋裡立刻出現個合適人選,心說若是讓黑旋風殺了高俅,猜猜黑三郎到時該怎麼辦?
要是能一石二鳥除了李逵,自己還能幫老婆和朱仝報仇。
“什麼妙?”
“沒什麼,回去再與娘子細說。”
楊長笑嗬嗬接下披風,又被柴房內傳出幾聲囈語帶來靈感,一個計謀即在腦海中形成。
黑三郎,你耍伎倆惡心我很久了,現在也試試哥們的手段,希望你到時候能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