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動作過於突然,即使身手利落如慕容楨,也隻憑著本能扯住了她的一截小臂。但她存了死誌,力道甚大,眼看著小臂滑出,人就撞在了牆上。
“咚”地一聲悶響,鮮血四濺,粉白的牆麵上立時出現了一片血跡,好像冬日雪中綻放的寒梅。
慕容楨急忙將人攬在懷中,探了探鼻息,雖微弱卻尚有生氣。於是將人放在了榻上,胡亂扯過腰帶,手忙腳亂地給她包紮住,再出去喊了仆從。
盧府的醫士來得很快,看了看額上的傷,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隻不過這深宅大院最是藏汙納垢,可憐的小女郎隻能白白受委屈。他見得多了,自然也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便道:“傷口看著可怖,但好在沒傷到骨頭,養些時日便能好。隻是切莫讓她激動,不然落了病根,可就麻煩了。”
她的身邊坐了個高大的異族男子,聽聞此言,隻是淡漠地點了頭,吩咐仆從他下去開方子。
兩日後,靈徽蘇醒,人變得木木的,一言不發,隻是流淚。
慕容楨難得有耐心,處理完手中的事務後,便會來看她。放在她旁邊的食物分毫未動,藥涼了又熱,熱了又涼,她閉著雙目,靜靜地躺著,要不是眼皮偶爾的跳動,眼角殘淚不絕,慕容楨幾乎以為她已然香消玉殞。
“不肯吃藥?”
“想要絕食?”
“你當真不想活了!”
慕容楨冷笑,一手將她抱了起來,另一隻手捏住她的臉頰,威脅道:“我有一千種一萬種方法讓你喝藥,你想不想試一試?隻是我耐心不足,弄疼你了我可不管。”
她終於睜開了眼睛,一雙杏子般的眸子水汪汪的,此時用她自以為凶狠的表情瞪著他,道:“蠻夷安敢辱我至此,若我玄鑒阿兄知曉,定不饒你。”
這是她這些天說得第一句話,聲音有些沙啞,但還是又嬌又柔,仿佛不是在辱罵他,而是在和他撒嬌。
慕容楨不惱,饒有興致地摸了摸她的粉腮,問道:“玄鑒阿兄,他是誰?”
“我阿父手下猛將如雲,玄鑒阿兄是最英武出眾的,匈奴人隻要一聽他的名字,都會覺得膽寒。”她氣虛體弱,勉力掙紮著不讓他碰,從口中咬牙切齒地說了這樣一句話後,仿佛找尋到了底氣,仰著頭,像隻張牙舞爪的小獸。
慕容楨很欣賞她這樣鮮活的模樣,存心逗弄:“哦?我確實沒聽說過,倒是很想會會。不過我十五便上了戰場,至今從無敗績,你口中的這位,未必能勝於我,倒是你又如何說。”
“你無敗績,不過是因為尚未遇到我阿兄,若是真戰場相遇,他定會將你打得落花流水。”
慕容楨哈哈大笑,忍不住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嘴上卻揶揄:“那你恐怕等不到那個時候了,你這樣不吃不喝不用藥,不出三日,你定然活不成。等你那個阿兄找來,隻怕是孤墳一座,芳魂難覓……嘖嘖……”
她胡亂抹著臉,羞憤地淚又湧了出來,但話卻是聽進去了。銜著恨意將藥一口飲儘,拿起空碗便朝他砸了過來。
“你等著,等我阿兄來,一定給你好看。”
她嬌蠻的不成樣子,但卻讓慕容楨難得愉悅,他一手便抓住了扔過來的東西,重新放回到她身邊:“你現在身無分文,砸了東西,拿什麼賠給盧太守。還是說……你已經認同你是我的人了,讓我賠也不是不可以。”
“癡人說夢,你這個蠻夷,胡虜,鮮卑奴!”她搜尋著腦中最惡毒的話,來反抗這個人帶給自己的羞辱。可是這些話顯然沒有讓對方羞惱在意,反而引得他大笑連連,越發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