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五十四、出手(1 / 2)

趙纓離開建康的第二日,靈徽收到了長公主的書信,信中半含威脅半含哄誘地邀她參加裴夫人的生辰宴。

大概是料定她不會去,隨信而來的是一截斷指,那指頭骨節粗大,覆著一層薄繭,是習武男子的指。

“何物婢子,安敢辱皇女至此!”這是信的最後一句話。靈徽明白,安插在她身邊的阿乾已然暴露,此時恐怕凶多吉少。長公主隱忍不發,不過忌憚趙纓之故,如今趙纓領兵在外,她無人庇護,還不是任長公主處置。

蕭季瑤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知道了自己安插人手在她身邊,必然不肯罷休。沒有對她用殺招,無非是因為她還有利用價值。

她被權欲蒙了心,一力扶持彭城王上位。依照彭城王的個性和能力,必會依仗於她。到時一個背靠王家和裴家的長公主,必將權傾朝野,將江山玩弄於股掌之中。無論是北伐還是泄私憤,都由她說了算。

靈徽不得不承認,自己算錯了一步棋。本想利用她來實現北伐之願,卻不想無意中招惹到了一個瘋子。她的圖謀並不算高妙,皇帝不會不知道,隻不過沒有將這樣瘋狂又漏洞百出的計劃看在眼裡罷了。

從古至今,哪朝哪代會讓一個外嫁並且血緣疏遠的長公主執掌天下?如今天下的局勢,連皇帝都無法掌控,更何況一個昏庸無道的藩王?諸世家實力頗大,就算她扶持彭城王坐上了大位,又拿什麼和世家抗衡?

恐怕到時候得傀儡不是彭城王,而是她!

趙纓曾提醒過她,沒藥引火燒身,終究還是她太過輕敵,才惹出了現在的麻煩。靈徽望著那根斷指發了很久的呆,她的臉上隻有憂色,卻沒有分毫懼色,連雲閣都有些毛骨悚然。

王家……彭城王……婚約……

靈徽頭腦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瘋狂的想法,這個想法讓她忽冷忽熱,坐立難安。或許蕭季瑤不是瘋子,真正瘋的人是她呀!

……

臘月十一,正是裴夫人的生辰,靈徽平白認了個乾娘,自然也不能太過敷衍。

裴夫人奉五鬥米道,靈徽的女冠身份正好派上用場。

她特地選了一身水墨道袍,披著青色的大氅,頭頂青玉蓮花冠,足躡如意笏頭履,左手持麈尾,右手掛念珠,用過早膳後乘羊車緩緩而至。

待到了裴府,已見門庭若市,賓客往來不絕。到了後宅,更是綾羅綢緞明媚鮮妍,金飾珠玉灼灼傷眼。

建康延續了當年洛城的豪奢之氣,才剛剛太平幾年,鬥富攀比之風便一發不可收拾。女子的裙幅越做越寬大複雜,質地也越來越柔軟細膩,頭飾更不用說,有幾個貴女頭上的步搖冠,遠看著仿佛金光璀璨的樹,又有幾個人戴了繁複誇張的假髻,重得脖頸都伸不直。

雲閣跟在身後,不住咋舌,靈徽倒平靜,斂著一張冷豔的臉,十足十的疏離客氣,卻又禮儀不失。

如今風氣很奇怪,玄談盛行之下,言語謙卑客氣反而落了下乘,清高傲慢卻被廣為追捧。附庸風雅的人將其稱之為清氣,清都觀的宜城君最是其中佼佼。

她冷得像是雲中的一彎月,雪中的一枝梅。

果然,那些名門淑女爭相與她親近,不住地說些寒暄之詞,靈徽一時成了宴席中的焦點,一個不容人忽略的存在。即使長公主蒞臨,也絲毫壓不住她的人氣。她的衣著,她的妝容,她的談吐,都在眾人的口中,成了嘖嘖讚歎的榜樣。

靈徽見此,越發矜持,緩緩撫著麈尾,故作高深的半闔著眸子,隻用餘光打量著臉色鐵青的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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