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委辦公室一下擁擠起來,坐在尉泰身邊的一位年老的軍人瞥眼看向尉泰。
他眉須花白,皮膚鬆弛,泛著黃,縱橫的溝壑很深,和尋常老人沒什麼兩樣,唯獨那通身的威壓,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首長,實驗基地出事這麼久,可有查到是什麼原因?”
他叫胡睿德,上將軍銜,戰功赫赫,背景深厚,本該早就退下來的,但身子骨健碩依舊,一直在這個位上待著,他說的話,就是尉泰,也得掂量三分。
此時,尉泰坐在位上,聞言,搖搖頭,“毫無進展。”
話落,在場的軍人不約而同的擰了擰眉。
他們、以及上麵,用了多少人來查,沒想到毫無進展。
“這都快兩周了,一點進展都沒?”江岩出聲。
他是上校軍銜,在這兒職位雖然不高,但任職高,出身軍政世家。
“的確有點慢了,我們等得起,患者等不起。”蘇鶴柏撂下茶杯。
“務必讓他們儘快查!”這話是賀弘說的,他夫人的侄子參軍,不巧暴亂程度也加重了,如今急得不行。
胡德瑞對這個結果也不滿意,但知道當務之急不是這個,淡淡開口,壓下去那些聲音,“軍人病情可有緩和?”
話落,方才還吵鬨的軍委辦公室一下噤了聲。
尉泰蒼老的臉上幾不可見的往下沉了沉,“每天都需要大量親和力傳輸員守著。”
也多虧了從其他區調過來幫忙的傳輸員,不然靠他們一區軍區原有的傳輸員,肯定不夠。
短短兩句話,在場的軍區大佬們徹底明白了實驗基地的現狀。
一時間,誰也沒說話,辦公室的氣氛忽然就陷入了沉悶低迷中。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眉間都掛著一重憂慮。
唯獨惠儼,他端坐在位上,目光四處掃了掃,又收了回去,垂下眼眸,麵上不見憂慮,反倒像是老神在在。
良久,胡德睿再次出聲,“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到底是彆的軍區調過來的傳輸員。”
胡德睿隻說了這兩句。
所有人門兒清,一個普通的親和力傳輸員,那也是萬裡挑一培養出來的,一區現在特殊情況,所以暫調了其他區的人。
可這麼寶貴的人才,他們軍區總不能不還吧?
就算上麵同意,其他軍區也不同意啊。
況且,現在蟲族蟄伏,虎視眈眈,要是雙方開戰,他們一個親和力傳輸員都恨不得掰成兩半用,還分給彆的軍區?
做夢!
越想,氣氛越沉重。
“而且,現在重度精神暴亂者驟增,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輕度中度能好死不活的撐著,重度如何能撐下去?
氣氛低壓壓的,空氣稀薄,沉悶的窒息感在流動。
江岩眉頭緊皺,低沉的聲音悶悶的,“首長,我聽說···”
“那些親和力傳輸員也有些撐不住是嗎?”
“為什麼?”李厲聲音拔高。
江岩歎氣,“還能因為什麼,這麼多患者,人親和力傳輸員也是人,也會累。”
當初南姝這個特級傳輸員都超負荷工作,更彆說這些普通級彆的傳輸員了。
李厲沒了言語,轉過頭,目光對上尉泰,怔怔道:“···首長,這···”
尉泰輕一頷首,連日來的事情讓他眉心多了一道豎溝,“現在情況很不樂觀。”
親和力傳輸員最近都很疲憊,已經累倒了好些人。
李厲調整了坐姿,深深的歎口氣,見慣了大風浪的他此時也不由異想天開,“要是這些傳輸員不會累就好了。”
“要是能治好,累點也沒事。”一人插話。
“但偏偏隻能緩解。”
能治好,不會累···
尉泰聽著幾人隨意抱怨的話,腦海中不由劃過南姝的臉。
想當初,南姝救治病患,累到暈厥,但經過她手的病患,都好的七七八八,少有暴亂病痛之憂。
若是南姝此刻在···
閉了閉眼,尉泰不去想。
左前方,胡睿德眉毛動了動,同樣想起了南姝,眉心微沉,轉而問道:“燕三找到了嗎?”
和南姝齊名的燕三,若能找到他,燃眉之急也就迎刃而解了。
說起這兒,尉泰目光往前漂移了一瞬,落到最外圍那個垂眉不語的陸暄身上。
僅是一瞬,見陸暄沒有動作,尉泰又收回視線,搖頭,“沒找到。”
說這話時,尉泰麵上平靜,但內心卻是惴惴不安。
他們沒找到燕三,但順著韋赫巴島這條線找···
倒是隱約察覺到了陸暄的手筆。
不過事情尚且不明,他暫時壓下,沒有發作。
“沒進展,沒時間,沒找到人,搞了半天,一樣都沒!”
吳濟海霍然拍桌,臉紅脖子粗。
他脾氣本來就爆,加上孫子是重度精神暴露者,能忍到現在才發作,已經是極限了。
“首長。”吳濟海也是老軍人了,從位上竄起,瞪著眼,目光直直落在尉泰身上,“出事這麼多天,那麼多人辦事,結果屁用都沒!”
尉泰臉色微沉,但也知道吳濟海的情況,耐著性子,“吳老稍安勿躁,總能找到辦法的,現在親和力傳輸員們還能撐上一段時間,足夠找到燕三了。”
燕三能治愈重度暴亂者,這點他們心知肚明。
“哼!”吳濟海還是急,一想到孫子還在受苦,就坐立不安,但他也知道這件事和尉泰急也沒辦法,如今尉泰能安慰自己,已經很不錯了,不該朝他發火。
可心底這股火就是憋不住,吳濟海哽的臉更紅了,悶悶坐下去,自己生著悶氣。
辦公室重新安靜下來,但經過這麼一出,氣氛著實不算好。
眾人目光相接,都在對方眼底看到了沉沉的憂慮感。
憂慮軍人,憂慮親人。
胡德睿揉了揉眉心,“儘快找到燕三。”
要是找不到呢?
難不成再調一批親和力傳輸員過來?
彆的區能同意嗎?
此時,一個個軍區大佬長長的歎氣,憂心不已,既不敢往壞方麵想,又忍不住去想。
孔連坐在偏後的位置,遙遙對著惠複,彆人是滿麵愁容,唯獨他,眼珠子骨碌在眼眶裡轉了一圈,頓了幾秒後,嘴角往上一揚,帶了點熱絡的笑意,“惠老。”
老神在在的惠儼抬頭,見是聯係不多的孔連,疑惑的視線投過來,“有事?”
孔連臉上熱絡的笑意更大了,“聽說,您孫子病情加重,成了重度精神暴亂者,不知道進來可好?”
其他人一聽,皺起眉。
都重度了,還能好到哪去,孔連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外圍,一直垂著眸的陸暄是忽然抬眸。
隔著兩米的距離,孔連和惠儼對視。
一個笑容熱絡,一個暗自思量。
自己的孫子,惠長智,一早就被南姝治好了,外人或許不知道,可孔連在這個場合特意提及,定然是明白實情。
且他本來打算借此為南姝造勢,一連等了好幾天,沒想到,今日倒被孔連率先提及了。
而且,聽說孔連也有親屬是精神暴亂者···
是友非敵。
一瞬間,惠儼下了定論,再看孔連時,臉上也露出丁點笑意。
孔連注意到了,雙方心照不宣,達成了共識。
“勞煩記掛,我那孫子,現在已經大好,出了實驗基地,回家休養去了。”惠儼輕笑,像是絲毫不知道自己輕飄飄的一句話會給人帶來多大的震驚。
“什麼?!”
“大好了?”
“惠老你說再說一遍?”
就在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中,尉泰緩緩閉眼,眉心的折痕深深,像是一道鋒利的劍。
吳濟海最激動,直接從位上竄起來,衝到惠儼麵前,“惠中將,你你你···你在說一遍?”
惠儼站起身,望著周圍人急切的臉,微微一笑,緩緩道:“我孫子,惠長智,被傳輸員治愈,回家休養去了。”
恍如驚雷入耳!
辦公室內有短暫的安靜,隨即像是煙火炸開。
“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