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麼事了?”
林韻芸將最新消息說給她聽。
死亡人數飆升、傳輸員稀缺、實驗基地陷入絕境···
南姝沉默聽完,神思恍惚。
“記住,留在聯邦,等我回來。”
“好。”
合起手,南姝麵無表情,“我去實驗基地。”
林韻芸在原地,看著遠去的背影,張了張嘴,繼而搖搖頭。
—
實驗基地,高層會議室。
長長的會議桌坐滿了人,軍政兩界該來都來了。
整個會議室裡略喧鬨,來的人卻都繃著臉,氣氛凝重。
淩博坐在首座,他日理萬機,很少到軍區來,如今卻已經在這個位上做了一個多小時。
“不能再拖下去了。”說話的是武光明,從政,默赫家族黨羽之一。
“這次上萬病患返回聯邦,我們實在負擔不起。”
“而且蟲族虎視眈眈!”
“可都是生命,說放棄就放棄,人權何在?”
···
淩博沉默聽完,眉峰低沉,雖然一言不發,但所有人都知道,淩博這是在猶豫,不然早就下決定了,不會拖到現在。
“我不同意。”
說話的是耿靖,“聯邦是國,民眾是民,我們有責任保護他們,沒到最後,誰也不能放棄。”
坐在他對麵的金微微搖頭,“我們不是放棄,而是保護更多的人。”
放棄救治重度病患,能空下來多少傳輸員?
“哼,用一百人的命,換取一千人的命,這也叫保護?”“你錯了,是用一百個將死之人片刻的痛苦,換取一千人的命。”
“胡言亂語!”
淩博壓低眉心,打斷即將吵起來的兩人,“這件事,蘭斯你怎麼看?”
蘭斯和陸暄,聯邦兩大天之驕子,一主政,一主軍。
聽淩博問蘭斯,一些人臉色頓變。
蘭斯全名蘭斯·默赫。
是默赫家族內定的未來繼承人。
如今征詢蘭斯的意見,那豈不是有意實行?
果然,就見一直沉默的蘭斯緩緩抬頭,精致溫潤的臉上露出遲疑之色,“重度患者也是聯邦的一部分,我們自然不能不管。”
這話聽得人一愣,蘭斯今天是轉性了?
“但是···”蘭斯溫潤的話頓了頓,“蟲族逼近萊斯特,我們聯邦岌岌可危,若是打進聯邦,到時···”
話未儘,意思大家都懂。
果然,就見淩博那張麵無表情的臉輪廓都冷肅了,其餘人皺起眉。
先前說話的幾人一下沒了聲,重度患者是千萬不能泛起的,可按照聯邦現狀,放棄是最有利的辦法。
淩博微微粗糙指腹在桌麵上劃了兩圈,倏然頓住,決心已定,“輕度、中度患者優先治療,重度患者暫時——”
“砰!”
會議室的門被破開。
所有人一慌,抬眼,就見門大敞著,南姝站在門中央,收回腳,素來清麗的臉鋒利冰冷,背後,是黑黢黢的星光槍槍口。
那一瞬間,會議室的人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這是什麼地方?
軍區最高會議室,守衛森嚴,百年來沒人敢在會議室放肆。
結果,南姝倒是大膽。
卻把他們嚇得不輕,敵襲的念頭都冒出來了。
漆黑的槍口正對著南姝,她直接進入,臉色鋒利冰冷,“我不同意。”
會議室針落可聞,三秒過後,還是蔣庭擰著眉頭,“南姝,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南姝立著,高挑的身姿透出一片陰影,垂下的眼眸很冷漠。
蔣庭想起在外出戰的陸暄,壓抑著怒氣,“這件事,我們暫時不追究,你出去。”
長腿一邁,柔軟平底鞋的落在光滑的地麵上,無聲中透著壓迫,背後,黑黢黢的槍口隨著南姝的動作變換著角度。
直接拉開桌子最末處的一張空椅,南姝並未坐下,眼簾掀起,冷淡的視線劃過會議室每個人,“我不同意。”
冰冷的話回蕩在會議室內,這回大家都聽清楚了。
蔣庭心底的火燒的更旺,“這沒你什麼事,你不配參加這個會議。”
南姝連個眼風都欠奉,徑直看向上首的淩博,隔著會議桌兩端,兩人無聲對視。
淩博指頭微動,目光移向會議室外的無聲以待的守衛,收回,“南姝小姐,請坐。”
南姝麵不改色的坐下,蔣庭微微變臉。
圍堵在門口人重歸其位,會議室的門被合上,剛才一場驚心動魄的插曲就這麼過去。
蔣庭皺著眉,約莫猜到點什麼,暫時忍著沒出聲。
“南姝小姐是說,你不同意我剛才的決定?”這話辨不清喜怒。
“是。”乾脆利落一句。
“原因呢?”
“重度患者也是人,為什麼要放棄救治?”南姝問。
蔣庭插嘴,“蟲族、聯邦現狀、這些情況,南姝小姐你該不會不清楚吧?”
“也對,南姝小姐躲懶消失了好幾天,不了解這些是應該的。”
這樣的場合,蔣庭不應該說出這種話,但奈何早就積怨已久,見麵不動手就依舊是克製了。
南姝聽完,眉梢一挑,“我躲懶?”
“實驗基地忙成這樣,你卻不在,不是躲懶是什麼?”
南姝勾唇,意外的笑了下,沒反駁。
蔣庭也不願意在這種事情上糾纏,淡淡道,“這個決定,也是沒辦法的事,不到萬不得已,我們又怎麼會押後救治他們?”
“不是押後,是放棄救治。”南姝懶得承認他們粉飾的那張皮。
眼波一轉,點點寒光泄出,“一個國家,要靠少數人的生命維持大部分的生命,活不了多久,更彆提,是這樣一個冷血無情的國家。”
“重度患者必須救治。”南姝隨之撂下一句。
蔣庭冷笑,“說的好聽,但是沒條件實行。”
桌上不乏默赫家族的人,聞言,紛紛道,“內憂外患,在這麼下去,聯邦隻會自己拖死自己。”
“是,南小姐你什麼也不懂,彆瞎出主意了。”
“你說的倒好聽,出了事誰負責?”
南姝扣了扣指甲,“要是正在聯邦外對戰的戰士知道,一旦成為重度精神病患,便會被聯邦放棄,你們猜,會怎麼樣?”
話落,其他人頓時變臉。
就連一直麵不改色的淩博也皺了皺眉,這件事的確棘手。
見此,南姝稍微緩和了語氣,“再有,事情還沒到山窮水儘的地步,民眾都沒放棄,聯邦是國,怎麼能放棄?”
據她了解,即使外界即使已經一團糟了,但是到現在,所有人都在積極求醫,近幾天,光是一區,就有好幾家研究所增添新的研究項目——精神海暴亂。
話落,淩博神情動了動,有些猶豫。
身為掌權者,他也不想放棄那麼多人命。
“總統,我認為這件事還是不妥,蟲族逼近,最多,也就是都這一個月的事了。”
“而且,我們即將調往大批軍人去流星體和荒落星球上,勢必會有人員傷亡,再不放棄,那就真是要把我們聯邦逼上絕路。”
蘭斯難得說這麼一長串的話。
他話一落,就見其他人紛紛附和。
南姝皺眉,目光移向陸家一派的人,意思不言而喻,兩方人又開始爭執。
忽然,南姝餘光瞥見了會議桌最前端的一個男人,那是個老人,須發半白,麵容和善,隻是一直不言語,宛如一個透明人。
南姝認出他了,他是謝家家主,謝天,也是軍區中立的一派,向來對救不救治重度精神患者不發表意見。
抿唇,“謝老難道也認為要放棄救治重度患者?”
謝天尋聲看過來,見南姝出聲,隻笑了下,“救治有救治的理由,不救治又不救治的理由,我沒什麼好說的。”
“謝老也是軍人出身,目前聯邦這情況,保守估計會有八萬重度精神病患,謝老難道要眼睜睜的看這麼多人死去?”
謝天沉默兩秒,“···我無能為力。”
南姝慍怒,“什麼無能為力?聯科院、研究所、疾病研究和控製中心、實驗基地、各大醫院···這麼多地方,精神海暴亂才發生幾天,就這麼消極?”
“寧可眼睜睜的看著人在自己麵前死,也不相信抓不住最後一絲希望去救治?”
南姝怒氣衝衝,但更多的是怒其不爭。
謝天眉峰壓下,眼角一瞬間聳搭下去。
蘭斯張嘴,“可蟲族——”
“你閉嘴!”南姝怒斥,“畏首畏尾!”
“陸暄若遇事,再大的苦難都會咬牙上,你倒好,行來儘是懦夫之事!”
隻會在背後嚼舌根。
蘭斯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罵“懦夫”、“畏首畏尾”,一張溫潤的臉皮險些繃不住。
南姝胸膛不斷起伏,望著淩博,“這件事,你們要是敢做,我保證,不出半天,整個聯邦都會知道你們的所作所為。”
南姝再一次用上威脅的手段。
淩博眉頭打緊,聞言又怒又猶豫。
南姝再看向謝天,“你們謝家也有人從軍,如今他們放棄的是普通士兵和民眾,等到下一次危機再次到來的時候,焉知不是放棄你們謝家的人?”
南姝一通話說完,會議室鴉雀無聲,凝滯的空氣像是把人也連帶凝滯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