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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火嗎?
——《平原上的摩西》
“ some birds aren’t meant to be caged ,that’s all, their feathers are just tht.”
標準的英式腔調聽力從耳機裡傳來,伴隨著不平穩的沙沙電流聲傳來,再要往下聽時,原本就嘈雜的客廳此刻聲音無限放大,孫建忠大著舌頭在那裡大聲嚷嚷:
“這個酒你嘗嘗,領導賞的,你猜多少年的?15年的老白汾。上次我在跑縣二建那的活,那工程領導體恤我孫建忠工作辛苦送的,還有這電視也是。”
其實是工地上領導辦公室壞了的電視,他又拿去修了三回才能開機。
“建忠,你這工作好。”旁邊有人應道。
孫建忠叼著一根煙擺手:“隻是個散戶,不過就是自由點,哪有你們廠好,大廠!福利待遇又好……”
“……”
再往下聽,因為過於客廳過於吵吵嚷嚷,英語聽力就聽不清了,一隻纖白的手摘下耳機,輕輕吐了口氣。
“西桐,快出來去給叔買二斤花生米,說起我這女兒,確實聽話,”客廳裡傳來孫建忠的吹噓聲,“哎,要是個男的就好了……”
徐西桐臉上淡淡的,沒沒什麼表情。
她拉開椅子,起身走到窗前,透過毛玻璃看外麵的雪景,拉開一條縫,凜冽的寒風瞬間湧了進來,如墜冰窖,人下意識地縮了一下,重新關緊窗。
徐西桐極其怕冷,穿好棉襖後,又加了圍巾,手套,還戴上了口罩,正要拉開房間門,看了一眼桌上的老式步步高複讀機,白色的耳機線纏著銀灰色的機身,雖笨重也是她的寶貝,猶豫了一下,揣進她的大口袋裡。
女孩走到客廳接過孫建忠遞過來的錢,孫建忠看她一眼,一副發號施令的語氣:“跟個木樁子似的杵這乾嘛,還不快叫你葛叔。”
徐西桐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容,衝一旁正在擺弄相機的人笑著喊了句:
“葛叔叔好。”
葛亮軍笑著應了一聲,又舉著相機在那給孫建忠展示他最近拍的照片,眼神入迷。
孫建忠是她的繼父,徐母和他結婚好幾年,他是一名貨車司機,有活他就乾,沒活的時候大部分閒散在家,為人精明,有著中年男人一貫的毛病——好吃懶做,愛吹牛,還愛指點江山地跟人討論國際形勢,平時愛喝幾口,一旦喝上那幾口馬尿,秦始皇都得管他叫爹。
身邊的叫葛亮軍,在北覺燈具廠上班,還有兩年退休,是孫建忠往來最密切一個朋友,除工作外,葛亮軍業餘就愛鼓搗相機,對攝影到了癡迷的地步。
徐西桐把錢揣進兜裡,站在玄關處換鞋時,廚房門探出半個身子,傳來徐母叮囑的聲音:
“你多穿點啊,彆凍感冒了,順便買瓶醬油回來。”
“知道啦。”徐西桐應道。
走下樓,視線所及之處一片茫茫灰白,家屬樓附近的熟食店早已關門。徐西桐拉了一下圍巾,走向另一條街。
北覺是一座縣城,很小,小到差不多20分鐘就逛完了周圍的景點,到處都是低矮的違章建築,又因賴以發展煤炭資源,環境更是臟亂差,空氣裡都是煤灰的味道。
剛下完一場新雪,人踩在地上發出咯吱的聲音,街道有些臟,路邊的白楊枝葉早已掉光,隻留著灰青色枝乾。
街上沒什麼行人,很少有車輛經過,道路空曠,徐西桐一邊聽著歌,一邊往前走。
忽地,視線不遠處正前方出現兩個爭執的人影,是一位中年男人和一位少年。
他單手拽著中年男人的衣領,似乎是要將人拖走。男生不管不顧,像在拖著一條狗。
徐西桐腳步放緩,好像是中年男人麵紅耳赤地據理力爭著什麼,男生側對著她,看不清臉,隻看見一道穿黑色棉襖的高大背影,結垢的玻璃映出他大概的輪廓,骨骼線條明晰。
中年男人惱羞成怒在一瞬間,他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個綠色啤酒瓶,對著少年的額頭用力摔了下去——
徐西桐黑漆漆的眼睫毛抖了一下。耳機裡還在放著一位紅遍大江南北天後的歌,她聽不清聲,像看了一場無聲的劇。
對方下意識地捂住鮮血直流的頭,中年男人趁少年分神,踹了兩腳立刻跑開了。
男生似乎有些疼,不自覺地弓著身子,貼著牆根慢慢地蹲了下去,徐西桐立刻跑了上去。
“你沒事吧?”徐西桐半蹲在對方麵前,語氣關心。
對方聞聲蹙了一下眉,緩慢抬眼,與徐西桐視線交彙。他一身都是冰冷的黑,半舊的棉襖敞開,零度的天氣,裡麵隻有一件黑色的體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