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吧,媽。”
任阿姨由任東攙著進門,若有所思地問道:“小時候你不是和西桐最要好的嗎?現在怎麼這麼生分了。”
任東盛了一碗飯遞給她,沉默不作聲,沒有應她這個問題。任母看著桌子上熱氣騰騰的飯菜,遲疑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你爸又不回來吃飯啊?”
任東正低頭吃著飯,聞言頭也不抬:“死了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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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西桐病好後回到了學校,一到教室,陳羽潔立刻衝過來給了她一個熊抱,誇張地說:“麗芬,沒有你的日子,我好想你。”
“麗芬是誰?”徐西桐哭笑不得,把自己從陳羽潔窒息的懷抱裡解救出來。
陳羽潔往後指了指:“諾,孔武的新寵物——一隻壁虎,那玩意兒賊嚇人,他居然說可愛,還取名叫麗芬。”
徐西桐看過去,透明的亞克力箱子裡,一隻黑白花紋相間的壁虎正悠哉地附在牆壁上,她感到一陣惡寒,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視線忽然出現一截清晰突出的腕骨,正拿著一根鉛筆逗它,黑色的腕繩中間那塊石頭輕輕下墜,晃了一下。
視線匆忙收回,似有一道筆直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讓人無法直視,徐西桐彆開臉:“對了,學校發的作業你給我留了一份嗎?”
“留啦,我還幫你記了筆記,某人也給你送了一份。”陳羽潔遞過去,擠眉弄眼地說。
徐西桐接過來一看,筆記上的字跡瀟灑遒勁有力,一看就是出自陳鬆北之手,另一份筆記上工整娟秀的字跡則是羽潔的,她笑著說:“謝謝你,羽潔。”
徐西桐剛坐下沒多久,班長,體育委員,還有其他男生紛紛湧上來對大病初愈的徐同學表示關心,徐西桐一一溫聲道謝。
這一幕落在任東眼裡,一旁的孔武在那磕瓜子,說道:“你就是整天獨來獨往,沒正眼瞧過我們班的人,沒想到吧,我桐姐最受男生歡迎,畢竟長得漂亮,誰不喜歡甜妹,人還很好說話,標準的乖乖牌。”
任東眯了一下眼,乖嗎?想起上次她發脾氣把他買的冰淇淋直接扔垃圾桶,在他這耍橫出聲嗆人,看不出半分乖巧可愛的模樣。
愛哭倒是真的。
他正思忖著,一旁的孔武語速極快地說了一句什麼,任東抬起眼:“豬進來了?”
“山豬還是家豬,我怎麼沒看到?”
孔武吸了一口氣,麵無表情地說:“我是說朱晉來了,不是豬進來了,你能不能友愛班集體,關注下我們班的同學,了解他們叫什麼名字,OK?”
“抱歉。”任東語氣無辜。
“朱晉是徐西桐的頭號粉絲,因為頭發卷得跟拖把似的,人稱泡麵男,諾,看他看我桐姐的眼神,都快噴出火星子了,”孔武指了指,話鋒一轉,“你說說這麼好的姑娘怎麼就在你這受氣了?”
任東順著孔武的動作看過去,確實有個男生站在徐西桐旁邊,頭發微卷,個子偏瘦,眼神熱切,徐西桐抱著書本彎唇點頭,看起來兩人聊得十分熱絡。
孔武還在旁邊說個不停,“哢”地一聲,任東把一把美工刀生生插進課桌裡,孔武終於噤聲。
這時上課鈴聲響起,任東立刻趴下去,半晌,脖頸懶洋洋地抻起,露出少年生長特征的棘突,他朝孔武伸了伸手,示意對方過來。
“一會兒我睡覺的時候你再吵,我廢了你。”任東乾脆地說。
孔武有些不服氣:“你再睡下去,下次按成績分座位,你他媽坐走廊外麵。”
“沒見過成績比老子還差的。”孔武補了一道刀。
一連上了兩節數學連堂課,班上倒了一大半,認真聽課的人寥寥無幾,徐西桐吃了感冒藥,頭腦昏沉也跟著直打嗬欠,她低頭拿出風油精熏了一下鼻子又塗了太陽穴,人清醒許多。
數學老頭拿著粉筆板書到一半,突然熄聲,看了一眼睡倒的一片同學,當場點名:
“那個新轉來的學生,任東是吧,旁邊的同學幫忙叫醒他。”
任東被人叫了三次才有醒過來的跡象,額頭略微抵了一下手臂,抬起臉,頭發有些亂,垂下來的一縷頭發此時顯得他有些溫順,沒有了之前的戾氣,他的眼神茫然,前排的同學小聲提醒說是老師叫他回答問題。
徐西桐心底有些詫異,數學老師是一個發型為地中海的怪老頭,教學水平高,早已退休又被校長三顧茅廬才返聘回來。他的毛病是不管學生聽不聽課,但學生一定要到齊,除此以外基本不管,很少有現在這種點名的情況。
“從你過來上學第一天起,就天天在我課堂上睡覺,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長什麼樣。”數學老師把粉筆放在講台上,“來,你來答這道題。”
其實這道題不難,數學老師已經講完,就差一個答案了。任東前排的女生立刻在草稿紙上演算答案,想著一會兒算出來悄悄支援帥哥。
孔武此刻也醒了,在一旁悄聲說:“現在你跟老頭說幫他打掃一個星期辦公室,這題你就不用解了。”
作為一個深通人情世故的久待校園人士,簡稱留級生,他向來用高明的方法解決。
任東緩慢掀起眼皮,用了不到兩秒的時間,漫不經心